官府这么做,主要图谋的也就是为了节省财政开支。
没办法,长途物资运输往往都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真要全靠地方府库去承担的话,压力是真不小。
然而这样一来,也造成了另外几项严重的问题。
一方面,像这种每年以征集百姓服徭役的方式,临时组建成漕民去替朝廷运输粮食和物资,肯定没办法做到统一和正规化的。
水道运输还又不比陆道,尤其是以时下这种船只方面的技术来说,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韩彻之前在查阅数据和数据时,就看到所记载的每年各地的漕民们在给官府运输粮食和物资时,事故可谓是频繁发生。
再者,民众组建起来的队伍在武装力量上也不强,一旦遇到队伍稍微庞大些的盗寇贼匪群时,是连人带粮全折损了进去。
运输队在河道上一旦面临被打劫,等官府收到消息起码也得是好几日之后的事情了。官府这时再派人过去调查,盗寇贼匪早跑没影了不说,水面上的痕迹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另外一方面,既是什么都让百姓自己来承担,百姓自然也是能省则省。
漕民们组建起来的船只规模不行是必然的,更让韩彻震惊的是,粮食和物资每每在运输时,连最基本的装置它们的对象都没有!
就使得光是这部分所导致的损耗,在整个运输途中竟然高达到两成。
不过对于这些,韩彻此时就也只是皱了皱眉,暂时却什么话都没说。
毕竟对于时下漕运这一块,韩彻才刚做实际的接触。之前他所了解的基本还全都是数据上所查询,或者是朝臣们在朝堂上议事时所阐述出来的。
漕运又事关重大,在实际考察未全面到位之前,哪怕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和相对应的改进点,韩彻此时也不会轻易就下达政令的。
因着韩彻一直都未做表态,随行官员摸不透他的想法,这会也只好按照韩彻的吩咐,继续带着他一路巡查下去。
接下来韩彻在含州常平仓巡查时,仓库里所存储的粮食因着前不久调拨了大半去了京城,账面上目前所登记的粮食数量就不多。
随行官员就还告知韩彻,这段时间所购入的粮价也因为京城和北直隶等地之前的严重缺粮,比之往年要略高一些。
韩彻也依旧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将历年来所登记在册的,含州常平仓所购入和抛售的粮价全都记了下来。
待到巡视完常平仓后,坐到马车上的韩彻让韩老三在车上快速研磨好墨水,把刚才所看的数字再记录到纸上。
“大人,可是这粮价有何问题?”韩老三在一旁压低了嗓音,一脸严肃的问道。
“没有,只是记一下,以防忘记。”韩彻本来正想着事呢,结果一下子就被韩老三这模样给逗笑了。
“哦,好吧。”韩老三表情还怪失望的。
韩彻在记录好数据后,也默默的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事实上,这些地方官员能直接拿出来给韩彻看的账册,基本上是不可能会存在什么太大问题的。
当然,这也并非说明它真的就没有问题了。
别的不说,单只说作为产粮大区,含州近两年的粮食作价竟只比京城略低一点点。
说到底,其根本原因还是在于这里面的事务全都交由各地方官员全权做主,以时下这种不便利的交通和闭塞的信息,地方上每年的粮价,朝廷根本做不到掌控和了解。
如此一来,这些账册上的一干明细,可不就全都是地方官员想怎么写就怎么去写了。就连此时韩彻察觉到里面的数字不对劲,面对这些过往的数据除了先私下偷偷记录,暂时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韩彻作为使职官,手中的权力即便再大,如果真要给对方定罪,最起码也得拿出相应的证据。
既然这时什么都做不了,韩彻此时就什么都不会去说。
很快含州这边的巡查工作也已经完成,韩彻带着韩老三和一干工作组,打算乘坐船只去往下一处。
临走这一日,周刺史还特意腾出时间来给韩彻送行。
说起来这些时日有关于韩彻在含州时的所作所为,别看周刺史后面一直未曾露面,却也如数被人汇报进了刺史府。
比起来时的热情,周刺史在送别时的态度显得真诚了些。倒也能够理解,韩彻作为朝廷特派的使职官,权力这么大,所负责的又是地方上一定会出问题的事务,真要被他抓到什么东西,那可就不是小事了。
“韩大人一路顺畅。”瞧着船只即将开动,周刺史诚恳言道。
“多谢周大人相送。”对方如此,别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韩彻面上也回以同样的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