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随带着温云开一路朝南进发,虽然不认路,但总算看到一户农家。
这会儿才刚从偷袭中逃出来,江春随十分警惕。
她给温云开换了一身挂在马鞍上带着的自己衣服,又把那些首饰全都摘下来收好,两人扮成落难的姐妹两个才靠近。
村里的人打量着她们,有些疑惑,频频投来视线。
江春随深呼吸一口气,温云开还在纳闷儿这人要干嘛,就瞧见她忽然放声大哭,冲上去抱住一个老奶奶就是一番哭诉。
什么两人遭遇山匪,父母被杀,她们被抓,山匪又看中了她们姐妹花,非要抓住让她们下嫁。
江春随长得本就温和又木讷,眼下泫然欲泣的眼神瞧着众人叙说,把这样遍地都是的故事说得无比真实。
一套声泪俱下的说辞结束,温云开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围过来不少人。
她低下视线,甚至看到一个大妈正在心疼地拍着自己的手。
温云开震惊了——江春随,想不到你看上去愣愣呆呆,竟还有这两把刷子!
她身边的大娘直叹气:“如此好的闺女,竟生生吓傻了!”
江春随有些赧然,不过在众人的注视下一闪而过。
“是呀!我的姐姐哪见过这种事,到现在还是一言不发!哎哟——”
周围人见状更可怜她们了,甚至有腿快地已经回家取吃的要送过来。
江春随见好就收:“大爷大娘大哥大姐,你们也不用麻烦,我俩到底还是偷了些财宝出来。跑了三天三夜,此刻腹中空空,也疲乏得很。”
她从怀里掏了几两银子出来:“你们看,方便的话能不能让我们住上一晚?这天色昏暗,怕是不多时就要落雨!”
被她抱住的大娘早就已经反抱住她,搂得紧紧的,闻言连连点头:
“妮儿!你别这么说,你来大娘家住,大娘家就只有大娘自己,你别走了,你就在这多住几天,钱我不要你的!”
温云开:!
江春随死命摇头,使劲儿把银子往老太太怀里塞:“大娘都给您!给您!”
两人拉拉扯扯好一阵,大娘最后还是不得不收,带着她们,在全村人的怜悯注视中回了家。
说是家,其实不过是一个泥土房。
连院墙也没有,只有一个孤零零小屋,分成左右两间,右边大概是老婆婆自己住的,左边看上去有些杂乱。
老妇有些不好意思地让她们坐:“我这家平时就我自己,没收拾,我这就去收拾收拾,要不哪能住人呢!你们坐一会儿。”
江春随赶紧把她拉住:“婆婆!我来收拾就行!您歇着!”
人家都收留了,哪还好意思让人家收拾屋?
江春随说完就撸起袖子去收拾,左臂上缠着的绢帕已经渗出丝丝血迹,瞧她模样却并不在意。
老妇虽然帮了一点忙,但终究力不从心,转而去做饭。
温云开走近些,看着手脚飞快的江春随,好像那伤并不影响她做事,出声问:“我帮你做点什么?”
江春随一顿,看看左右无人,笑笑,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
“郡主稍坐,屋里脏,别污了您衣服,我马上就好!”
她说完就继续去扫地,甚至因为担心灰尘飘出来,把窗户都死死关紧了。
温云开越看她的眼睛越觉得熟悉,坐在院子里回忆究竟在哪儿见过。
她陷入自己的思绪便显得呆愣愣,落在别人眼里也确实是一副呆傻的样子。
一直忙了一个多时辰,日落时,江春随总算收拾好了。
温云开随意瞥过去,那屋里到处都是干干净净,不禁诧异。
“你……”想了又想,她对着江春随疑惑的眼神夸赞,“挺会收拾屋子的。”
江春随把这句话回味一阵,尴尬点头:“是,是啊。多谢郡主夸赞。”
温云开别过头,不去看她。
晚饭也是十分简陋,不过两人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有野菜馒头也是香的。
饭后江春随主动提着镐去找了一处无人的平地,埋头苦挖。
温云开看着她在那儿忙忙碌碌,又见她劈了不少木板过去,忙活一个时辰,地上赫然出现一个挖出来的浴桶。
里边整整齐齐铺着木板,又垫上一层从邻居家买来防雨的油布,同样洗的干干净净。
随后江春随抹了把汗,就去烧了不少热水,分出一桶提过去给老妇泡脚,其余的全都倒进刚弄好的“浴桶”里。
最后她满脸汗渍地站在离温云开几步远的地方:“郡主,条件简陋,烦请将就一下。我帮您支了帘子,帮您看着, 您放心去洗。”
温云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看看那边挑着几块布的半封闭区域,再看看江春随,她的袖子已经落下来,温云开看不见她伤口如何,只是想也能想的到,应该还是疼的。
她有些心软:“你先去洗,满身是汗要着凉。”
江春随一愣,旋即飞快摇头:“不不不!我身子哪比得上郡主干净,一身臭汗,郡主先洗过,我再来。”
温云开皱眉,也懂了她为什么离自己这么远的原因:
“你也是女子,怎么会臭?你费了这么多力气,本来就该你先洗。”
江春随依旧拒绝:“这都是为了郡主才弄的,水快冷了,郡主还是不必催促。”
温云开看看氤氲的热气,叹了口气,也不再推让:“好吧。”
江春随松了口气,率先走到唯一空缺的那一面背对着坐好,端正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有安全感。
温云开路过她,瞧她一眼,默不作声把自己沉入水中。
两人一个泡着,一个静默,月白风清,星子繁密,温云开仰着头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