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循从背后拿出一枝梅花,花瓣粉里透红,红中带夭,灼灼三朵并拢于枝头,他摸上沐谨禾的头,将那一指长的梅花认真地别进她的秀发里。‘梅’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莫循看着她头上的那枝梅花,满意地勾起唇角。 沐谨禾轻挑眉,看着莫循俊朗的容颜,灵机一动,拿下了头上的那枝梅花,执于手中翻转把玩,梅花艳色,以冰肌玉骨为底,娇艳欲滴。莫循可没有欣赏的心情,他那颗激动欣喜的心,随着沐谨禾这一动作,像是一下子被人提了起来、攥住了般,凝在那里,紧得发疼。 “禾儿……” 沐谨禾倏地踮起脚尖,看着莫循额头微沁出的薄汗,听着他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的心跳声,在他呆愣紧张的目光中,调皮地用那枝梅花,轻点了下莫循的鼻尖。 “莫循,以后,你就是我沐府的男主人了。” 这一句霸道宣言,直把莫循逗得哭笑不得。陡然,紧张忐忑的氛围像是被一阵烈风吹过,只留下满地花瓣,扑鼻之香。 他知道她,不会按照常理出牌,即使在这男子三妻四妾、以夫为天的世界,她依旧说得坦然无畏、心安理得。 “好,”莫循牵过沐谨禾的手,语气里满满包容和宠溺,“我当你沐府的男主人,你当我谨园的女主人。” “禾儿,就陪我参观参观谨园?属于我们的地方?” “好。” 沐谨禾反握上莫循的手,与他并排向梅林里走去,眼眸一眨,眉梢都是压抑不住的喜悦。 莫循建造谨园,是早就决定好的计划,而这几天,他没去找沐谨禾,包括看完《花月浓》的第二天,他都是在忙着谨园最后完工一些细节的变动。谨园,是以沐谨禾名字中的‘谨’字命名,里面的格局摆布,都是按照沐谨禾的喜好来设计的,就像是祖父对祖母一样,一座园子,就是他们相守的一辈子。 谨园建造,花了很多钱和人力,莫循也趁这个机会,向皇帝表明石舫的真正落败,分崩离析,表明他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而是一个会女子散尽家财的痴情人,也表明石舫不会威胁到汉朝的江山。 “说吧,你预谋了多久?” “从第一眼开始,预谋一辈子。”直至,生命的最后一秒。 ………………………… 日子从来都不是风平浪静、一番风顺。尤其是在建安城,天子脚下、权利纷争的地方,哪怕会有一室安逸,却也不能保持很久,持续安稳。 莫循和沐谨禾互相表明了心意,可婚礼,他们却没准备在建安举行。莫循的祖父是羯族人,他原本是大漠某个部落的王子,因为发生宫廷之变,父王和母妃双双毙命,祖父便带着玉玺在侍卫的互送下逃离了皇宫。莫循的祖父是个离经叛道、让人琢磨不透的人,他没有回去夺回王位,而是当了沙盗,随后经了商,建立了石舫,将势力遍布到大漠和汉朝各行各业,风光无限,受人敬畏。 当今的皇帝,如果从辈分上来讲,莫循要喊他一声舅舅,莫循不想在建安给沐谨禾一个可能会夹杂利益纠纷的婚礼,便带着她一起去了大漠。一是因为接近年关,大漠生活辛苦,需要物资,二是因为,莫循想在大漠举行一场婚礼,请来的人可以不多,但心意,一定要十成十。 莫循和沐谨禾离开了建安,两年半后,因为沐谨禾有孕在身,莫循便带她回了建安城郊的谨园进行休养。 两年多,建安城也早已风云突变。 秦湘进了皇宫,成了湘夫人,得到了皇帝的独宠,也渐渐地在风谲云诡的后宫里学会了算计和阴谋。而莘月跟卫无忌相爱,卫无忌是万将军的外甥,万将军的妹妹是当今皇后,秦湘一开始还依附于万皇后,但随着她怀孕、生了孩子,她的仇恨和野心也愈发滋长,与万皇后间的斗争也愈发激烈,自然,秦湘跟莘月,反目了。 沐谨禾怀孕,莫循极为在意,关于沐谨禾的任何事,他都亲力亲为,每日,他最喜欢摸一下或听一下沐谨禾的肚子,即使现在月份不够,感受不到胎动,他也乐此不疲。 莫循和沐谨禾回建安,没有遮遮掩掩,知道他们回来和住处的人,很快就能得到消息。 沐谨禾侧卧在榻子上,假寐。 那张榻子,是莫循特意让木匠做好放在梅树下的,沐谨禾嗜睡,却喜欢吹点凉风、晒点太阳。夏日炎炎,因为枝叶茂盛,绿树成荫,梅树下也算凉爽,莫循便寻了这么个主意,给沐谨禾备上一个榻子,容她午睡。 莫循扇着手中的扇子,动作轻柔,不发出一点声响,生怕吵醒榻上睡觉的人,他盯着那人的眼眸,就像扑面而来的春风,能够柔化开任何人的身心。 石伯从远处走来,离这处越近,脚步也放得越轻越慢,他走到莫循身侧,将一封信递给了莫循。莫循放下扇子,打开信封,看着信里的内容,眸里渐渐凝起一抹散不开的纠结。 纸张打开的声音很轻,恍若蝴蝶抖了抖翅膀,抖开了风的声音,沐谨禾的耳朵动了动,久未听到信纸合上的声音,遂疑惑地睁开了眼。 “醒了。” 莫循扶上沐谨禾的腰,小心让她坐了起来,沐谨禾扫了眼信纸,看着莫循不自觉皱起的眉,问道,“是出什么难事了?” 莫循摇了摇头,“这是莘月写的信。她怀孕了,八个月了,卫无忌跟羯族打仗,还未回来。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成了众矢之中,秦湘和万皇后都想要铲除这个孩子,而皇上为了卫无忌能够打赢羯族,便要想法设法地保住她和她的孩子。” “卫无忌现在节节大胜,功勋过高,莘月担心他会引起皇上忌惮,会把她的孩子带到宫中抚养,作为人质,所以,她才写这封信过来,想找我们帮忙。” “莘月想催产?”沐谨禾敲了敲自己的腿,陈述般地说道。 “嗯。”莫循护着沐谨禾站起身,陪她在梅林里散步,活动筋骨,“她想要用药物催产,提前生下孩子,然后将孩子调包,等卫无忌回来后,再劝他假死,归隐山林。” “主意不错,”沐谨禾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就帮帮她。” 莘月服了催生药,提前生下了孩子,莫循将底下人从大漠寻来的孤儿换了莘月生的孩子,宫里派人过来,带走了假的孩子。 六个月后,沐谨禾为莫循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彼时,莘月和卫无忌早已借假死脱身,带着他们真正的儿子石逸,去了大漠,过上了自由自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