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辩先生这一举,将沐谨禾跟阿沙勒斯两个人都推上明面,各方武林高手皆打量着苏星河面前的两人,眼里或惊疑,或讶然,或谋算……各有心思,各有猜测,却没人敢言敢动,打破着这一诡异又和谐的氛围。 苏星河乃无崖子徒弟,尊称沐谨禾一声小师叔确为礼数,尊称阿沙勒斯一声小师丈也不为过,但是,纯然这一声称呼,沐谨禾心底可有丝不乐意,辈分上是对的,可年龄上绝对当不上,她可不想以后听到别人喊她一声——‘您老人家’。 “无崖子呢?”沐谨禾问。 名义上,无崖子是沐谨禾的师兄,但沐谨禾还真没叫过他一回师兄,她不喜欢他的性格,虽然无崖子天资聪颖,武功修为,琴棋书画,皆都精通,但他在感情上,左顾右盼,犹豫不决,优柔寡断,怎么看都不讨喜。 平日里,沐谨禾跟着逍遥子闯南闯北,与几个师兄师姐并不亲近,所以,对待无崖子她生不起一点敬意,更何况,她还了解到,逍遥派如今沦落到这番境地,大部分都是无崖子的原因! 苏星河听出沐谨禾语气中的冷漠,他想到逍遥派如今沦落至此的样子,并不敢多提及无崖子状况半分,他越发端好师侄应有的恭敬姿态,在前领路,将沐谨禾和阿沙勒斯领到棋盘一旁的石壁下,说道, “小师叔,请进。” 石壁上只镌刻着‘逍遥’二字,无门无缝,光滑一片。 眼见着沐谨禾要穿入石壁,丁春秋心中蓦然生出些许恐慌,但他在看见沐谨禾那张年轻貌美的容颜和她周身毫无任何内力波动时,心中立刻又换成了轻蔑。 丁春秋是无崖子的二弟子,跟随无崖子那么久,知道有一个师伯和师叔,而如今,平白无故,竟然会多出来一个小师叔! 丁春秋下意识以为沐谨禾是苏星河找来做戏的,直接把沐谨禾身上的种种怪异忽略了。 “好个小姑娘,这可是本门的门户,哪能随你这样一个不知来路的小丫头片子擅入?” “师兄,我怎么不知道师父何时又有了一个师妹,我们多了一个小师叔?” 丁春秋恶言相对,手心却暗自发力,大袖一拂,一股携着剧毒的掌力向沐谨禾背后直直打去,想制她死命。 阿沙勒斯的眼神时刻落在沐谨禾的身上,丁春秋的偷袭,旁人未能瞬间发觉,他却一刻察知,蕴含着火焰燃烧气息的力量从他的双臂升起,沐谨禾一把按住阿沙勒斯的手,压下了他的举动,同时,沐谨禾一翻手,手上的石子直接从指间弹出,向后打去。 石子打散了向她而来的掌力,速度不减,直直打入丁春秋的手掌,穿手而过,弹入一旁的泥地上,带着血肉滚了几圈。 “你是什么东西?”沐谨禾转身,语气平平,不含轻蔑,但反而是这种平淡无奇的语气,越发让丁春秋觉得讽刺与蔑视。 丁春秋捏住自己颤抖不已的手,鲜血顺着手心的洞滴落,他恶毒地盯着沐谨禾,全身紧绷,骇于她的实力,不敢轻言妄动。 速度太快,只一晃神,情势大变。 沐谨禾这次出手,全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发生,自然,之前那枚石子的出手也有了着落,掀起的心思被这一下直接冲灭了,生起忌惮。 果真不能单凭一个人的外貌简单判断,这女子看起来如此年轻,实力非凡,聪辩先生称她一声小师叔,莫非真是某个修炼得道、喜欢装嫩的老人家! 有此想法,比比皆是。 “小师叔祖,他是我们逍遥派的叛徒。”苏星河的首徒康广陵向前,立于沐谨禾面前,向她解释道。 “叛徒?”沐谨禾的心思可不在偷袭的丁春秋身上,她认真地扫视着苏星河身后站了一排的人,忍住自己想别开脸的冲动,问道,“你们是逍遥派收的最小一辈弟子?” 逍遥子骨子里是一个颜控,跟逍遥子相处久了,不自觉,几个徒弟都很在乎颜值,沐谨禾也不例外,所以,暗地里,逍遥派占据第一位的并不是武功,而是容貌。 沐谨禾面对这一排参差不齐、但容颜皆老的徒侄孙,有些不忍直视。 逍遥派的功法只要达到一定程度,就能保持容颜,推缓衰老,功力越深厚,面貌也越发趋于顶峰容颜,青春不老,容颜永驻。 看来逍遥派确实大不如前,沐谨禾想到逍遥子那张依旧英俊潇洒的容貌,又望了眼面前一排叔叔阿姨的容颜,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康广陵等人不明白沐谨禾话里的意思,又听得她叹息一口,只能恭敬地点头,应了声——“嗯。” 苏星河看了眼一旁狼狈不堪的丁春秋,恐其再次突然发难,缓缓说道,“小师叔,丁春秋觊觎掌门之位,不知从哪里学了些邪术,在师父弹琴时突然发难,暗下杀手,将师父打成重伤,跌落悬崖。” “嗯。” 听完整个事情真相,沐谨禾只点点头,抬脚拉着阿沙勒斯一瞬穿过石壁,向内走去。 苏星河、等人面面相觑,沐谨禾的身影已然消失,也就他们愣神的一刻,丁春秋‘诶呦’一声倒下,躺在地上不断抽搐,冷汗直流。 丁春秋的弟子本就是乌合之众,现在丁春秋落败,苏星河那方又有沐谨禾坐镇实力强大,眼见大势已去,早做群鸟惊飞状,丢下旗帜,扔下锣鼓,落荒而逃。 丁春秋在地上疼得直打滚,全然没有之前的嚣张模样,一个武林上的大恶人被折磨如此,众人有欣喜,更有后怕,他们根本没见到沐谨禾如何出手,只更加明白沐谨禾实力的深不可测。 玲珑棋局演变成如今的场景,众人也没了继续待在这里的想法,毕竟是逍遥派门派里的私事,他们即使有胆子看,也没有性命相陪,便都跟苏星河道别了一声,离开了。 “师父?”康广陵指着躺在地上的丁春秋,询问着他的意见。 “把他先绑了。”苏星河站在石壁前,认真地凝视着上面的‘逍遥’二字,“等小师叔出来后,再做定夺。” * 沐谨禾和阿沙勒斯通过石壁,穿过一个个板壁,直接进入了房间。 房间内空空如也,只有房间正中摆放着一个桌子,上面坐着一个人,长须三尺,面如冠玉,神采飞扬,却难掩沧桑与虚弱,但在沐谨禾眼里,老了! “无崖子。”沐谨禾道。 除了师父逍遥子会直呼他的名字,便只剩下一个小师妹,小师妹性格冷淡,性格与师父近似,也最得师父眼缘。 无崖子见到沐谨禾有丝讶然,随后又是了然。 与他不同,面前的人年轻貌美,与70多年前一模一样,未见一丝苍老,朝气蓬勃,娇好美丽,她的气息返璞归真,跟师父身上的气息一致,也越发让他发怵! 她旁边站着一个男子,斗篷遮掩住了那人的容貌,身姿挺拔,气势恢宏,单单他静静站在一侧,也能让人感知到他的强大。 沐谨禾微倚在阿沙勒斯的身上,两人只单单站着,光靠氛围也能明白两人之间的亲昵和默契。 “小师妹,好久不见。”阿沙勒斯瞪了无崖子一眼,无崖子回过神,苦笑说道。 “我不是来跟你叙旧的。”沐谨禾可不想跟无崖子叙旧情,她直接简明概要地点出重点,“掌门之位。” 无崖子当然知道沐谨禾的意思,他将左手手指上的宝石指环脱了下来,递给沐谨禾。 沐谨禾接过,也不戴上,直接交给阿沙勒斯,任他放在手心把玩。 龙对于发光的东西,总会不由自主地心生欣喜。 “小……掌门,宝石指环是掌门的信物,这不合宜。”无崖子改了称呼,蹙眉说道。 “他是我夫君。”沐谨禾直接点明了阿沙勒斯的身份。 阿沙勒斯不懂中文,但有些字眼却一清二楚,比如成双成对的称号,比如……当下这个词——夫君。 无崖子沉默不语,他可不敢问阿沙勒斯为何一直穿着斗篷,他只看见斗篷遮掩下露出的一片光滑下巴,唇边抿着一抹笑,愉悦欣喜。 “师姐她们在哪儿?”依旧单刀直入。 “自从我被丁春秋暗算,致使武功被废,便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们,世人也应都以为我死了。” “算了,先将你这里的事儿处理了再说。”沐谨禾定定看了眼无崖子,念着师兄妹间仅有的情分,将一个药瓶放在桌上,转身和阿沙勒斯离开。 沐谨禾接手了逍遥派,首先做的事便是清理门户,丁春秋作恶多端,惯以毒术闻名,可这种皮毛的毒术,沐谨禾可看不上,直接给他下了他自己引以为傲的‘三笑逍遥散’,毒发身亡后,一把火烧了。 除去丁春秋,无崖子只剩下苏星河一个徒弟,而苏星河收了康广陵、薛慕华等人为徒,单论武功上的修为,实在普通,沐谨禾便直接将逍遥派划分了内门与外门的区别,皆隶属于外门,而内门弟子,沐谨禾决定自己找人培养。 在擂鼓山安顿好逍遥派的事情后,沐谨禾根据打听到的消息,去了缥缈峰灵鹫宫,找了天山童姥——也是她的大师姐巫行云。 在几个师兄师姐中,巫行云算是跟沐谨禾关系最好的人,当年,巫行云爱上无崖子,沐谨禾见她深陷其中,便提点过几句,建议她多下山走走,多看看世间风味,世上那么多英年才俊,看多了,谁还在乎山上仅有的一个无崖子! 巫行云独断专行,固执己见,不撞南墙不回头,时隔70多年,沐谨禾再见巫行云,却知道她已经放开了。 灵鹫宫由巫行云掌控,吃食用料皆按她的喜好,一个人洒脱自在,因为练‘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容颜如初。 沐谨禾去见她的时候,巫行云正在灵鹫宫里调戏一个美男,看她的模样,显然很喜欢那名男子。从巫行云口中,沐谨禾也了解到了李秋水的状况。 因着当年沐谨禾邀巫行云出去游玩,隔了一段时间,她在发现无崖子三心二意,对爱情优柔寡断,暧昧不清的时候,她反而果断放开,接手了灵鹫宫,一个人逍遥自在去了。 李秋水因与李沧海相似的容颜,深陷无崖子的爱情当中,与他纠结良久,最终还是明白后,当了西夏皇妃。 沐谨禾自己找了几个资质上佳的孤儿,以逍遥派武功为主,琴棋书画、卜医星相、机械制工……这些则当做兴趣培养,皆只让他们选了一个专门学习,也因为每人只钻研武功和一个杂学,逍遥派传承了下来,不论经历多少时代更迭,逍遥派一直处于武林武学的顶峰。 解决了逍遥派的事,沐谨禾跟阿沙勒斯回了龙岛,不管是新世界还是原世界的人间,都只是他们偶尔的游玩之地,只有龙岛,才是他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