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吧,”程宁将醒酒汤接过来,对春华说:“再备一些热水进来。”
春华就又退出去,门轻轻地咯一声合上。
一声很轻的叹息落在殿里,程宁端着醒酒汤,用汤匙凉了一勺,送到卫宴洲唇边。
“喝吧,不然明日起来该头疼了。”
卫宴洲只是看着汤匙里褐色的汤水,没张口,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不可能是问头疼,而是问程宁为什么不会拒绝。
程宁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她不知道人生会错乱到这个地步么?
还是因为她觉得婚姻不过本就是一场交易?
亦或者,她打心里觉得嫁给卫宴书没什么不好的?
“我曾经以为,若是人逃脱不了成婚,”程宁想了想然后说:“那与谁成婚都是一样的,只要他能给我想要的。”
卫宴洲逼问:“你想要的是什么?”
“当初我与宴书商议过,我替他坐稳江山,他不得纳娶他人。”
程宁不想要很复杂的东西,毕竟她曾经以为,别说二十四岁,就是三十四岁她也未必会老实待在京都。
她做好了一辈子与兵戎打交道的打算。
不过世事本就不以一个人的意志为转移,不论她多么不愿,最后总会、总是要被突如其来的转折打的措手不及。
“与谁成婚都一样....你只是觉得嫁给他,你的人生不会设限,如果换成任何一个可以给你这些的人,都是可以的,是不是?”
家族所愿,百姓所望,还有先帝的属意,成了程宁不会拒绝的所有条件。
程宁抿了抿唇,她今夜说了太多的话,唇上有一片干燥的皮。
说不好是想要逃避,还是不舒服,她用牙齿去咬。
但是卫宴洲很快制止了她。
他的手心持续热烫,连碰程宁的指腹都是烫的。
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替她将那一片剥落,没有伤到她丝毫。
程宁撞入他一片幽深的眼里,连手指都一蜷。
“那是以前。”她回答。
那是以前的程宁,肆意妄为,不需顾及太多的程宁。
也不觉得嫁给谁有区别的程宁。
心无所属的程宁。
她又将醒酒汤递过去:“喝一口吧?”
这一次卫宴洲竟然没有再拒绝,只是不肯自己动手,而是就着程宁的手,一口一口将醒酒汤喝完了。
很难得安静,一方顺从,另一方纵容。
直到春华命人将热水送进来,程宁又亲力亲为,伺候着卫宴洲沐浴。
再上床时已经过了子夜,卫宴洲将程宁抱过来,拢紧在怀里。
程宁觉得他今夜是有些悲伤的,但她不知道为何会伤心。
程宁背对着他,靠在卫宴洲的胸膛上,听见他的心跳一下一下。
数着数着,不知何时睡着了。
浅眠中能感觉到,她被人拽转了个身,有人的手指落在她脸颊上,一寸寸地细抚。
不久之后程宁才知道,卫宴洲这一夜无眠,心底构建的都是怎么一步步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