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十三个刺客暴毙而亡一事还没有说法,前几日刚出事的时候,陆鸣和章纵已将情况一五一十禀明了段景忱,谁知他听闻后,并未有过多反应,只说让章纵去查,有什么进展随时上奏。
行刺皇上非同小可,皇上自己不担心,章纵可不敢疏忽大意,这几日几乎翻遍了所有能翻的古籍,想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不是中蛊而亡,若是的话,来源又是何处。
可他熬了几个通宵,并未有实质性的进展,苗疆养蛊,本就是野史传说,未曾亲眼见过,真真假假书里也分辨不清。
章纵怕寻错方向,平白浪费时间,索性不指望在书中找答案了,想知道真相如何,还是要亲自打探。
于是他想到了一个人——太后娘娘。
据他所知,皇上生母,从前的兰贵妃,如今的太后,正是苗疆人士。
只是,自皇上登基,太后便闭关修行,不见任何人,他想要拜访,十有八九会被拒之门外。
他对段景忱道:“太后娘娘自幼长在苗疆,若当地真有养蛊之术,她或许会知晓一二,臣斗胆,恳请皇上出面,允臣去静安宫拜见太后。”
他说完,观察着段景忱的反应,知道自己提的要求僭越,生怕惹了皇上不高兴。
段景忱并未立刻答话,阖上双目,身子后倾,靠在了龙椅上,手指缓慢捻动,轻声地自言自语:“蛊,毒。”
为何,会是蛊毒呢?
世间是否真有这种邪术,旁人不知道,段景忱最是知晓。
父皇殡天时的惨烈之状他此生不会忘记,母后亲自用的蛊,亲手杀了自己的丈夫。
可那十三个刺客的死相,与父皇临死时全然没有相似之处,不是同一种蛊,如若不然,不必章纵提,他自会去静安宫询问了。
此事与母后无关,跟她说了,只会徒增她忧虑,扰她不安。
“你继续查。”段景忱对章纵道:“京城没有线索,就派人去苗疆,母后很早便随父皇来了京城,久居后宫,不知那些奇门异事,去问她也不会知道。”
“可是……”
苗疆山高路远,就算快马加鞭去一趟,加上调查探访的时间,回来只怕什么都晚了。
可是皇上都这样说了,章纵也不好再有意见。
“微臣,遵旨。”
……
日头西沉,天色渐暗,乾清宫今日当值的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太监,唤做乐安,粉白的面颊,澄澈的双眼,瞧着便是岁数不大,稚气未消的单纯少年。
姚总管不知为何突然染病,崔掌事也不知怎么惹怒了皇上,关押受罚,乾清宫的差事不好当,得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行。
乐安瞪着眼珠子守着门,忽然瞧见,远远走来个人,曼妙身姿,神仙容颜,正是平日对他多有照拂的袁尚宫。
瞧见袁盛榕来,乐安恭敬地迎身上前,“袁姐姐,你怎么来了?”
袁盛榕隔着门瞧了一眼,问:“皇上在里面?”
乐安道:“是,皇上今日一直在接见大臣,袁姐姐可是有事找皇上?”
袁盛榕直截了当:“公子请皇上去坤宁宫。”
“这会儿?”乐安为难道:“陆将军和章大人还在里头,不知在与皇上商议着什么事呢,看样子,一时半会商议不完。”
袁盛榕没说话,乐安机灵,赶紧道:“袁姐姐稍候,我先进去通报,问问皇上何时能忙完。”
袁盛榕笑道:“好。”
殿内,章纵方才受了皇上言辞提点,对自己前程一片憧憬,是以刺客案虽棘手,却也欣欣然领旨办事。
一旁的陆将军却坐立难安了,再也忍不住,上前跪在了段景忱面前。
“皇上,行刺之事发生在神兵营,活捉的刺客也是在属下的跟前被灭了口,属下愿领失职之罪,请皇上责罚!”
段景忱面色平静地看着他,才要开口说什么,乐安进来了,小心翼翼叫道:“皇上……”
段景忱不悦地皱起眉,睨了乐安一眼,“何事?”
乐安跪地磕头:“启禀皇上,棠公子请皇上去坤宁宫。”
段景忱闻言,冷眼一横,片刻都没有思考,直接道:“出去。”
这语气也太过冷漠了, 乐安叫他吓得一哆嗦,赶紧起身退下了。
袁盛榕站在外头,等乐安出来,一瞧他脸色便知结果如何。
事实上,她来之前,就知道皇上会是什么态度了,并非她了解皇上,是小棠跟她说的。
掐指一算,数日没来见面了,上次分开的时候,小棠还因规劝段景忱选妃,被他冷落了整整一夜。
我们陛下生气的时候不同旁人,口中一个字不说,全写在脸上。
乐安窘然对袁盛榕道:“皇上还在忙着呢,今晚兴许是没时间去见棠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