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掌事。”袁盛榕打断他,笑容浮于表面,眼底都是冷清。
“内务司事务繁多,已是耗损精力,往后,坤宁宫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这是提醒,更是警告,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
说完,袁盛榕再不跟他浪费口舌,对他欠身一礼,头也不回地走了。
阴云蒙上心口,崔奉宁说不出的难受。
从前与袁姑娘不算亲近,但总归她对他是和善的。
如今,他能清楚感觉到她的防备,甚至厌恶。
是他自己为求地位,下手太狠,让袁姑娘觉得他心思毒辣,不可深交。
怪不得别人。
可人在失策的时候,总是喜欢迁怒于人。
他看着怀中的衣衫,愈发觉得不顺眼。
是要丢掉的,他没有哄骗袁姑娘。
坤宁宫。
袁盛榕端着药回来,小棠正沐浴完出来。
瞧她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问她:“怎么了,碰见谁了?”
袁盛榕把药放在桌案上,道:“崔奉宁这人不牢靠,以后离他远些,别让他打听坤宁宫的事情。”
小棠叫她说的好奇,“怎么了,崔公公招惹你了?”
“没招惹我。”袁盛榕否认,可发生了什么她却不提。
小棠沉思片刻,没有追问到底。
牢靠不牢靠,崔奉宁毕竟只是个太监,暗中有什么小动作,也多半是受人利用,在宫里求个活路罢了。
想来是曾经信任的人渐渐离心,袁姑娘心里还是过不去。
小棠不多言,提醒她道:“这药送去吧,凉了。”
袁盛榕也再不提崔奉宁,看着那药碗,无奈叹息。
“送去了也不喝,白白浪费。”
这药不是给她自己的,也不是给小棠的,是给程鸢准备的。
“她命倒是够硬,出来几日了,药不喝,食水也不进,那么重的伤,竟然还能活着。”
袁盛榕是觉得留她性命没有必要,可主子说要救,她只能听。
她继续不满道:“问她话也是一个字都不肯说,从头到尾就讲了一句,说要见皇上,她现在身份还未查明,皇上怎么可能见她,她莫不是以为,皇上见了她受伤就会心软,就会信她是冤枉?”
小棠垂眸思索,片刻后,走过去端起药碗,轻声道:“走吧,我去瞧瞧。”
他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把朝廷武将囚在自己宫里,严刑逼供,恣意妄为,有恃无恐。
袁盛榕打开门锁,叮嘱小棠:“公子当心。”
当心什么?
程鸢如今重伤,已经成了废人,自然不必担心她会出手,对小棠不利。
袁盛榕担心的是,程鸢口无遮拦,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图惹了公子生气。
小棠点头应着,并不在意的样子,独自进了房,让袁盛榕在外守着。
空荡荡的屋子里弥漫着药味,还有挥之不去的血腥。
屋子正中细心地铺了一张绒毯,程鸢倒在毯子上,手脚都用铁链拴着,脸上没有血色,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像个死人。
小棠走到她跟前,缓缓蹲下身,把药放在了地上。
程鸢听到声音,眼皮开始抖动,像是花尽了浑身的力气才睁开眼睛。
密布的血丝在她的目光上又添了一层恨意。
“喝药。”小棠平静道。
程鸢张开嘴巴,呼吸都艰难,说话更是没有力气。
小棠只能通过她的唇形分辨,她说的是:“我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