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奉宁回到皇宫时,天色已经暗了。
此番他是私自出行,为防被人发现,他绕着僻静处的小路往回走。
窄窄的廊道沉寂无声,平常连苍蝇蚊子都不飞的地方,他竟看见了一个人。
灯光昏暗,那人行色匆匆,这个距离,他看不清那人的脸。
可她的身影崔奉宁再熟悉不过。
是袁盛榕。
袁姑娘走这一处做什么?
还有她手中端着的……似乎是一碗药。
给谁喝的?发生什么事了?
心中疑惑,崔奉宁加快脚步,悄悄跟上了她。
廊道延伸至树丛,灯光愈发的暗,袁盛榕行得急,崔奉宁恐被她察觉,只能远远跟着,不敢靠太近。
突然一阵风动,崔奉宁被尘埃迷了眼睛。
他抬起手臂挡了一下,而袁盛榕在这时快速走过了转弯处。
等崔奉宁再去看的时候,她已经消失在视野中。
他茫然站下脚步,朝四周逡巡,花枝细微地摇晃着,哪里也没有人影。
跟丢了。
不知袁姑娘为何要避开人群绕路,不过细想,毕竟皇宫,她也没有别的去处,走这个方向多半是往坤宁宫走的。
绕小路可是因为手里的药不想给人知道?
那到底是什么药?她自己喝还是给棠公子准备的?
崔奉宁思考着入了神,忽然,身后传来了说话声,他吓了一跳。
“崔掌事在这里做什么?”
崔奉宁紧张地回头,看到身后叫她的不是别人,正是袁盛榕。
原来她察觉到了。
崔奉宁跟着她是出于好奇,并没有恶意,生怕她误会了,连忙解释:“袁姑娘,我不是……”
不等他解释完,袁盛榕盯着他双眼,哆哆质问:“整日没见到崔掌事身影,是出宫去了?”
他可以撒谎,但他本没做什么亏心事,撒谎反倒显得他亏心。
“是。”他如实对袁盛榕点头,却没说明自己出宫是去做什么。
袁盛榕也没问,或许料定问了他也不会对自己讲实话。
她上下打量着崔奉宁,最后目光落在他怀里的东西。
他不是空着手的,他手中拿了一件天青色衣衫,叠的规规整整。
是从总督府带回来的。
一个时辰前,崔掌事与谢总督话不投机,不欢而散。
临走的时候,谢慈执意送了他这么一件东西。
上等的香云纱料子,崔奉宁在宫中料理贡品,是不是好东西,打眼就知道。
这件衣服有多贵,说出来是普通百姓想也不敢想的。
是礼物还是贿赂,崔奉宁懒得分辨,谢慈原话是这么说的:“上次你来找我的时候,我说我有话,要等下次见面跟你说,想说的便是,这身太监皮,实在抹煞了你的姿色,以后再来找我,穿我送你的衣服。”
崔奉宁跟他无话可说的,这一趟总督府,去得云山雾罩,旁的事情一概没有看清楚,只有一件,他现在特别确定——
谢慈脑子有病。
崔奉宁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衣服,对袁盛榕解释道:“淘汰下来的破烂物件,正打算拿去扔了。”
香云纱是破烂物件?果然内务司大手笔。
袁盛榕疏离一笑,“那是我误会了。”她往不远处堆积杂物的库房望了一眼,“我还以为有人故意跟着我,原来是崔掌事顺路,既如此,掌事快去忙,不耽误你工夫了。”
崔奉宁站在那里没有动,看着袁盛榕手中的药碗,纠结片刻,询问道:“这药……是你身子不舒服么?”
“不是。”
“那是棠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