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忱道:“朕这个敌国皇帝被你们生擒,如此重要的时刻,燕召王不露面吗?”
“无需王上亲自送你上路!”程鸢讽道:“放心,我会将你的尸体带回燕召,到时候,举国上下,都会为你庆祝。”
异国他乡蛰伏太久,程鸢的耐心耗到了极限,再无废话,她从袖口中掏出一块令牌,高举过头顶。
“众将听令!所有齐军,就地斩杀,一个不留!砍下齐朝皇帝头颅者,赏金千两!”
说完,她率先拔刀,直指向段景忱站立的方向。
额图随她号令,即刻挥刀冲锋。
一瞬间马蹄扬尘,千军万马顺着沙坡滚滚踏来。
晏林军蓄势如豹,伺机待发,副将站在最前,犀利目光观量着敌人冲锋的速度,转瞬之间,黑压压的马蹄便冲到近身作战之处,副将再不犹豫,欲下令迎敌,这时,却听到对方将领率先下了命令。
“停!”
额图长刀高举,带领手下众人停在了晏林军前方不远的距离。
坚固的人墙将大齐部队牢牢围住,必胜的战局,燕召人却忽然停了手。
副将看着眼前情形,眼底浮现出困惑之色。
与他同样不解的,是立在高处的程鸢。
紧接着,只听额图高喊道:“叛国逆贼,给我拿下!”
说罢,他竟是调转马头,将刀尖远远指向了程鸢。
其余手下也随之转身,齐刷刷的声音在空旷的荒漠上格外有震慑力,两万燕召军竟以护卫之势将齐朝皇帝段景忱挡在了身后。
千军万马融成一阵,程鸢屹立在风中竟成了孤军。
不必质疑,额图口中的叛国逆贼,说的就是程鸢。
“额图大将,你这是什么意思?!”程鸢目色阴寒,周身升腾起急迫的杀气,“王上令牌在此,汝等胆敢违抗王命!”
“你这令牌,已经没用了。”额图混重的声音极具穿透力,缓声地对程鸢解释:“你潜伏太久,断了燕召的消息,先王已经过世了,你不知道吗?”
程鸢手中的令牌,是当年派遣她来大齐时,老燕召王钦赐的,而如今山河易主,改朝换代,旧时的王权号令不了当今的朝臣。
程鸢怎会不知。
纤细的指骨几欲将令牌捏碎,程鸢赤红的双眼狠狠扫过燕召军众人,对额图高喝道:“齐朝侵略我国土,践踏我黎民!如今偷袭部队已入边境,你作为戍边大将,即便没有王命,也该全力迎敌!莫非你打算放虎归山,让他们再对燕召不利吗!”
“没有王命,我当然要迎敌。”额图不受她激怒,语态仍旧镇定,“可是我接到了王上命令,就不得不按令行事了。”
觉察到不对,程鸢再难掩饰慌乱。
下一瞬,果然看见另一端,燕召士兵侧身移动,方才被挡住的地方让开了一条路,四个精壮的汉子抬着辇,上头坐着一个素色衣衫的男子,气势威严,来到了人群最前。
这男子身量高挑,面容却清秀,不似燕召人一贯粗犷的长相。
他面色苍白,时而咳嗽,看上去身体有恙,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程鸢死死盯着他,彻底沉默下来。
他的确受伤了,别人不知道他的伤怎么来的,程鸢却最清楚不过。
抬舆行至段景忱跟前,男子款款下来,谦卑之姿与段景忱开口,“段兄。”
段景忱这是第一次见苏彦,与他预想的不太一样,没想到蛮夷之地,竟也有这般谦谦君子。
“苏兄。”段景忱回礼。
简短的问候,苏彦回眸,望向独自立在高处的程鸢。
对方震惊过后的脸色十分难看。
苏彦勾起嘴角一笑,笑着的时候,眼底却是彻骨的阴寒。
他对程鸢道:“又见面了,我大燕召的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