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皇宫大内悄无声息。
乾清宫亮着静谧的烛火,有人还没入睡,无声地倚靠在窗边,循着月色,灵敏地捕捉到了翅膀挥动的声音。
一只灰白的信鸽从树影中穿梭而来,落在了床沿上,咕咕的叫了两声。
小棠伸手抓起信鸽,将它脚腕上的纸卷取了下来。
展开看到上面字迹,目光倏而一聚。
是段景忱来信。
然而看清信上简短的字句后,他片刻愉悦的眉头又微微蹙起——
“我已启程,七日返京,朝中有异,求稳,莫轻举妄动。”
小棠看完,迅速将纸条收进袖口中,关上了窗。
安稳片刻后,他站在殿中轻声唤人:“袁姑娘。”
这一声未得到回应。
片刻后,乐安从外头推门进来,“公子有何吩咐?”
“怎么是你当值?袁姑娘呢?”
段景忱离京后,一直都是袁盛榕贴身照顾小棠的,未曾疏离寸步。
乐安茫然道:“奴才也不知,入夜瞧见袁尚宫不在,便来门口守着了,公子是有事找袁尚宫吗?奴才这就带人去寻她。”
才走到门口,他便被小棠唤住,“不必了。”
“我没什么事,明日你跟宫人们交待一声,这几日加紧,将各宫殿都清扫一番,去去霉气。”
皇宫每日都有人打扫,各个角落都不染灰尘,公子何须特意下令清扫?
乐安不解,却也不敢多嘴,颔首应是,躬身告退。
小棠目色在烛影下变得幽深。
皇宫的脏污要定时清理,朝堂亦是。
另一端,灯火幽暗处,不知所踪的人影踏入了内务司的大门。
袁盛榕没去旁出,而是来见崔奉宁了。
算起来,二人已有许多时日未曾碰面。
确切地说,应当是崔掌事已经许久没在任何人面前出现了。
隔着门,袁盛榕听到了几声咳嗽,而后看到门板上映出的轮廓。
崔奉宁披衣下床,咳得难受,倒了杯茶润候。
称病告假一晃多日,他似乎并未养足精神。
苍白的脸上没有血色,本就清瘦的身形变得更加单薄。
在袁盛榕还未敲门之前,他便警觉地听到了脚步声。
“什么人?!”
声音惊慌,他好像很害怕。
袁盛榕温和的声音响起:“是我,崔掌事方便相见吗?”
吊起来的一口气瞬间舒展,而后是不同于方才的另一种紧张,崔奉宁走到门口,抬起的手犹豫了一瞬,打开了门。
四目相对,袁盛榕的到来很显然让他意外。
“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事吗?”
屋子里飘着淡淡的药味儿,袁盛榕站在门口,粗略地打量了一番,问:“公公身体好些了么?”
崔奉宁犹豫点头,“我没事,多谢姑娘挂心。”
“你为何看起来很紧张?”袁盛榕直白地问。
崔奉宁一怔,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又听袁盛榕问:“以为是总督大人来了么?”
这句话说完,崔奉宁才是真的紧张到了极致,惊弓之鸟一般,下意识地朝院子观量,压着声音对袁盛榕道:“进来说话。”
共处一室的气氛很诡异,崔奉宁紧盯着袁盛榕冷静的脸,呼吸不觉急促,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怎么会知道?”
“知道什么?”袁盛榕反问的语气是明知故问。
崔奉宁努力梳理混乱的思绪,“你跟谢慈……他……到底想干什么?”
袁盛榕一笑,让人后背有些发寒。
“崔掌事与总督大人走得亲密,应当比我更了解他才是,怎么倒来问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