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总是说来便来,下午的课还未结束,窗外已是乌压压一片了。伴随着轰隆隆的雷鸣,几滴雨水随风啪嗒啪嗒的打到窗户上,没过多久滴落声就似鼓点一般密集了。 “看来今天是没法训练了。”向日背着网球袋,在走廊上遇到了正在观察窗外雨势的忍足。操场上已经有了积水,细细密密的水珠一串串的落下,偶尔还会在水坑上添几个气泡,窗外因大雨蒸腾而上的水汽模糊了视野,远处的建筑已经笼罩在了一片朦胧中。楼下的伞一朵朵的绽开,各式各样的花色纹路,一直延伸到校外。 忍足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就最近几天的情况来看,没训练对他来说并不算一件好事。有时候还是累一点比较好,身体疲惫了,心就没那么乱了。向日见他这个反应,深吸了一口气,“我刚刚听见回来拿东西的人说,”目光看向校门,用指尖轻轻敲了敲玻璃,“她在这里,”忍足扭头看了过来,向日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想,她应该是来找你的。” 这个她,自然是不言而喻,拍了拍向日的肩,忍足正要迈开步子往外走,又被他叫住了,“侑士。”说出那句话,向日觉得那件压在心里的事,好像真的消散了,语气也变得轻快起来,调侃的说到,“你们俩要是不好好的,可就太对不起我了。”听见这话,忍足勾了勾嘴角,边走边挥手说到,“谢了。” 脚下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忍足甚至来不及等手中的雨伞撑好,便一头扎进了瓢泼大雨中,他想他这次恐怕是要风度尽失了。楼上的向日看着忍足雨中的背影,不由得感慨,“谈恋爱确实会影响智商啊,侑士最近的作业值不值得信赖啊?” 夏树在冰帝的校门前已经等了一会儿了,从出发开始就一直在思考,要怎样跟侑士表达自己的意思,怎么开口约他出来呢?结果一直走到了这里,也还是没得到一个理想的答案,索性直接等等他。只是,从里面出来的人,走了一拨又一拨,也没瞧见侑士。夏树转身要走,就被一只手大力的拉了过去,护在了怀中,一辆车接着从她刚刚站的地方疾驰而过。 这是她很熟悉的怀抱,只是眼前的人还真是前所未有的狼狈。雨水从忍足的脸颊两边滑落,发梢基本都打湿了黏在一起,裤脚和肩膀自是不必说,就连椭圆形的镜片上也布满了水渍。原本想过,见了面,第一句话会说什么?到了现实情况中,才发现所有的想象都是多余,而所有的感情,已经变成了一句,最自然的又最温暖的责怪,“这么大的雨,你出来都不打伞吗?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看着有些生气的夏树,忍足却是一脸温柔的笑,“恩,我想大概是怕妨碍我刚刚英雄救美,我的伞就自己先走了。”夏树这才注意到掉在忍足脚边的伞,是担心来不及拉住自己,才扔在了地上吧。对了,就是这样的侑士,总是让她好不容易坚定下来的心,变得动摇,留恋,舍不得。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应忍足的玩笑,夏树附身捡起了地上的雨伞,用自己手中这把大一点的雨伞罩住两个人,轻声说道,“放学了,我们回家吧。”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夏树说过这句话,在国中时期,这句话曾经引起过诸多误会,无论是从自己这里说出去,还是从夏树那边说出去,听的人总能理解成“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意思。夏树以前还问过这个问题,难道其他人放学顺路不是说的“一起回家”吗?事实证明话确实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他们俩在大家心中的形象。 忍足的心里一下子就懂了,夏树虽然来了,可是,忍足侑士和伊藤夏树大概要回到起点了。两个人虽然手牵着手走在路上,却是一路无话。 就这样走到了两个人第一次遇见的站点,夏树低着头,终于是说出了那句话,“我们到这里就可以了。”忍足同往常一样坚持,“我送你回家。” 夏树只觉得心跳似乎都已经到了嗓子眼,咬住嘴唇让自己镇定下来,艰难的又重复了一遍,“我是说,我们,到这里,就可以了。”意识到对方说出了等同于分手的话,心里的怀疑最终是得到了印证。忍足握紧了夏树的手,想要看清她真实的情绪,“为什么?” 强忍住眼里的泪水,夏树看着忍足的眼睛,哽咽的说到,“我们虽然一直很近的走在一起,事实上却站在遥不可及的两端。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再努力一些,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可以变得少一点,结果只是放大了问题。”她的眼里已经有了泪光,“侑士,尽管我全心全意的爱着你,可是,我们都不会快乐了。” 忍足说不出是悲哀还是痛心,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让夏树爱得这么辛苦,也不明白自己用心对待的人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夏树分明也是爱自己的,为什么爱到了尽头是绝望。抱紧了眼前的人,在耳边低声问道,“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夏树没有说话,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忍足抱得更用力了一些,沉声说道,“如你所愿。”松开了双臂,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对面的电车。 忍足一松手,夏树觉得自己失去了所有力气,快要控制不住想要拉住他。这四个字的确是她想要的结果,可是说出来,每个字都像在两个人的心上划了一刀。每一次都是她先离开,转学也好,吵架也好,最后能换一下位置,也挺好。侑士大概已经走了吧,她慢慢转过身,不敢去看,走向了相反的方向。握住扶杆,再也顾及不了周围人的目光,大声哭了出来。 车门在身后合拢,淋漓的雨声冲淡了那一声悲伤的呐喊,呼唤的分明是女孩的名字,“夏树。” 【他离开了,我让他离开,是因为我真的好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