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不擒住她吗?”陆牵机从屏风后走出,那里有一个能从外间今日的暗房。 陆牵机道:“我看她之前确实想脱离谷王的控制,为什么您不干脆收下她?哪怕后来江恨水又重新制约了她,以您的手段,区区烟明月自然不是问题。可现在您亲手揭露了烟明月的身世,让她知道。会不会干脆重新投入谷王的门下,想办法来对付您?” 魏骁见他出来,摆摆头道:“她只有逃出去,想办法对付我,我们才能找到谷王和江恨水。” 他难得解释道:“烟明月这样的人,绝不会甘心效忠谷王,屈服于江恨水。” “在我眼里,她是一只既狠毒又喂不熟的狼,一个白眼狼是没有收服价值的,因为她不会因为我给她一条生路而感激,更不会对我亲近,为我所用。”魏骁指的是烟明月背叛谷王,不肯赴死。 魏骁道:“人想要生,便绝不会让自己死,当受到性命威胁时,人的本能就是求生。哪怕在没有土壤雨水的夹缝里都会努力让自己生存下来,”他并不是觉得烟明月想要活命是错的。 “这是理所当然,值得理解的事情。” 只是她错的是没有让自己死。 魏骁理了理桌上的纸张,继续道:“最重要的,是她太脏了。” “我并不愿意让自己沾到脏东西。” 脏?指对方的手段品行不堪入目?陆牵机不明所以,义父一说对方叛逆谷王的行径是不值得一用的白眼狼,又为何赞同对方不肯赴死? 不过陆牵机并不纠缠这些,他只需要听从命令好好办事。如果他能揣测到高深莫测地义父言语的深意,那么坐在上面受人膜拜,手握权柄的,就是他了。 陆牵机道:“那我们现在是——?” 魏骁已经把桌面上的纸张都分类摆开了,指着重新被放得满满地桌案道:“找陆小凤。” 陆牵机顺着他的指向扫去,锐利的目光很快一览全局,愕然发现,他方才呈上的秘报,似乎,并不在其中? 魏骁勾唇一笑,儒雅温和的白皙脸孔上透出一股难言的邪气道:“若说利用,现在,才是利用我儿的时机。” ...... 魏骁带着陆牵机找上门去的时候,陆小凤还在城东边的同聚客栈里蒙头睡大觉。 毕竟他前不久才刚劳心劳力,东奔西跑地揭破了一件惊天谋反案,正是体累皮乏,声名大噪的时候。与其这时候出去花天酒地玩乐,他更愿意先养足精神,等风波平息一些的时候再去玩个痛快。 有时候即便是陆小凤这个生龙活虎,从不爱将时间浪费在睡觉这件浪费光阴事情上的人,都会十分惦记晒过太阳后充满阳光气息的床铺。 可惜的是,他注定睡不好这一觉了。 魏骁坐在桌前,陆牵机站在床前。 “你还不起来?”陆牵机嘲笑地对床上蒙着头,假装自己睡着了,就可以认为他们不存在的家伙说道。 陆小凤不动。 陆牵机伸手,准备掀他被子,被魏骁拦了下来。 魏骁阻止了陆牵机,自顾自道:“今日烟明月回我府上,偷走了一封密报,上面叙写的是小女魏央的行踪。” 陆小凤藏在被子下的眼睛一睁,眸光清明,没有动弹。 “锦衣卫在江湖各个大小组织都有探子,我接到的秘报是青衣楼传来的,他们最近在追杀一个叫‘盗帅’的人,正好遇到了被司空摘星掳走的,我的女儿。” 陆小凤麻溜地一下子翻身坐起,雪白的里衣暴露在九月里已经泛凉的空气中,他仿佛没有感受到这种冷意,不可置信道:“司空摘星掳走了魏央?” “他们现在在一起?”陆小凤之前一直在忙着其他事,回来后也一直窝在客栈中,不曾出去,还不知道花满楼眼睛已经复明,魏雅仪被‘偷’走,然后司空摘星正被联合追捕等等一系列堪称石破惊天的消息,此时听闻一脸震惊。 陆牵机袖手在旁,冷笑道:“不错,你以为把魏小姐送到了万梅山庄。有西门吹雪和花满楼就万无一失了吗?” “你的另一位好朋友司空摘星可是‘偷王之王’,能耐非常,直接把人偷了出来。”陆牵机这么说,话里不乏兴师问罪的意思。 陆小凤的脑子已经飞速运转起来了,他一边套着靴子,一边从架子上拿起外衣往身上穿戴,道:“发生什么了,司空摘星怎么掺和进去了?” 魏骁朝陆牵机微微颔首,自有人解释给陆小凤听。 受到示意的陆牵机按照顺序和他们的情报,将最近三个月内江湖上的情报和花满楼等人的近况一一告知给了陆小凤听。 听完后,陆小凤就脸色像是被狗咬了一口,然后自己又去咬了狗一口,神情一言难尽,自语道:“花满楼的眼睛复明、烟明月通过中间人莺花斋雇凶追杀劫持魏雅仪,司空摘星那个老猴子接下了劫人的悬赏、西门吹雪和花家一同高额发布通缉追拿司空摘星?” 一件件数下来,陆小凤都不禁怀疑自己是否身在江湖,这些每个拎出来都能引起一时局风波的事情他一个也不知道。 难道追查谷王谋逆的这几个月里,他的脑子被僵尸吃了不成? 陆牵机道:“谷王府被封,魔教覆灭。但是他和江恨水都不知逃到哪里去了;烟明月被你揭破身份,无处容身,四处躲藏;表面上看起来谷王行径败露,一蹶不振,只是强弩之末。可换句话说,真正重要的人物没有一个被抓到手。现在我们需要你再帮一个帮忙。” 陆小凤挑眉道:“你要我帮你们继续追查他们的下落?” 魏骁接口道:“这些我们自己就能做,不然锦衣卫那么多人岂不是干吃饭不干活?如今我们已不用束手束脚。” “那你们想我帮什么忙?”陆小凤不解。 魏骁道:“我说过了,烟明月偷走了一份秘报。她或许会挟持小女来要挟。事关她的安危,我要你即刻启程前去关中,把人带回来。” 陆小凤站起身,擦着陆牵机过去道:“这些你们也能自己做。” 魏骁道:“一方是眼下当前大局不得不顾;一方是我爱女,又怎么不管?忠义与亲情背道而驰时,我更喜欢两全。” 陆牵机抓住陆小凤的肩膀,反手与他打了几个回合,把人逼回座位,跟着道:“想必我们把司空摘星一起关进诏狱也是可以做的?” 无奈地放下手,陆小凤重新做回位子上,早从知道司空摘星也掺了一脚后,就明白自己逃不了这一遭。 他觉得脑子被僵尸吃掉的绝不是他,而是司空摘星那个脑子被驴踢过的家伙。 而且每次那家伙犯了事,受伤害的总是陆小凤自己。 叫陆小凤不禁扶额叹道:“老猴精这个棒槌!” 见他屈从,魏骁淡笑一声,起身,慢条斯理的拢过垂在桌沿的青色衣角,如来时般悄声的鬼影,带着陆牵机直接离去。 独坐桌旁的陆小凤撑着额头,似乎心烦气躁,然而被他手遮挡的眼中却骤然划过一道灵光,两撇销~魂又性~感小胡子下的唇角突然一勾,弯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痞笑。 他记得陆牵机说,花满楼似乎在抓捕司空摘星,如今正北上顺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