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天气依旧窒闷,憋得人周身不通畅。
香蒲却一反常态的整理起了衣箧,似乎在翻找着什么,“奇怪,那件云肩真的不见了?”
“就是大伯母送的那条吗?如何会不见了?”姮芳迫不及待的追问,香蒲否认得很牵强,“没有的事,我就是信手理理。这里灰扑扑的,四小姐还是去前院玩吧。”
姮芳心里开始噗通通的乱跳,那种感觉很微妙,就像以前毒药发作时,身体乍暖还凉的震颤。
姮芳回想起那一晚,曲氏带着瑛姑一块儿回来,先去延寿堂问了安,汇报了筵席的事项,又转回了雪筠坞休憩,鬓角丝毫不乱,神色也还自然,可要说不寻常的就是曲氏出门前披了贺氏刚送的那件葫芦纹云肩,保暖遮尘样式很新,曲氏一直很喜欢,隔三差五才取出来穿戴,回来的时候却离奇失踪了。
当时只以为拉在哪儿了,现在回忆起贺氏的那番话,怎么想怎么觉得心惊。
姮芳第一个怀疑的是骆四叔,那几次他看曲氏的眼神虽然压抑着,却遮不住满满的关切,尤其是那句“锦娘”彻底暴露了他的妄念,“瑛姑,初八那天母亲有没有去码头上?”
“初八?”瑛姑摇头,“我不清楚啊,二奶奶就让我在裕香阁搬东西。”
“你又在裕香阁搬东西?搬到哪里去?”
“说是搬上骡车,交给一个姓赵的掌柜。”
“赵掌柜……徐城码头的赵掌柜。”他应该就是四叔的人,姮芳追问,“那后来呢?我娘没跟着一起去?”
“我光顾着闷头干活了,二奶奶有没有出去,我也没注意……约莫是和何娘子一起叙话,唠些家长里短什么的吧。”
姮芳定下心来,却没有注意到瑛姑眼底一闪而过的慌张。
月寂人初定,雪筠坞正房屋子里,香蒲的声音若有若无:“你真的把人救下了?那可是官府上了榜文的人啊!”
“都是黔中的老乡,能帮一把是一把。”
“我的奶奶,您的好心肠怎么偏使到那种人身上去!那是流窜的逃犯,杀人越货的极恶之徒,讲什么老乡情义!”香蒲一着急,声音也就拔了上去。
“如果不是那些漕吏逼人太甚,把人往绝路上逼,又怎么会造出这些孽来。”曲氏也不甘示弱的回答。
这些个丝丝蔓蔓的事情,平头百姓也略有耳闻,寿宁侯最是贪财,刚上任不久,就对着属僚一顿搜刮,上头孝敬不起,就得向下级索贿,一级剥一级,最底层的漕丁自然被殃害得最惨。
暴民作乱和官逼民反本来就只有一线之隔,站在不同的立场就有不同的界定。
只听香蒲愈发焦灼:“可现在贺氏知道了啊,否则怎会专挑云肩说事,那一天兵荒马乱的,东西是不是就拉到了码头上?”
曲氏摇头,“我将人藏好之后就发现云肩不见了,急急忙忙回头去寻,正好被骆四叔瞧见……他把东西还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