姮芳四肢泛起无力感,四叔在运河沿岸人脉极广,就算今日借了冯先生的名义赖在船上,也不可能顺顺利利抵达外祖父家,还给冯先生增添许多麻烦,“行,那我就跟四叔回去吧。”
姮芳借祈福的名义走的,直到骆四叔将她寻回,都没有惊动到其它各房,只是回去后却发觉气氛压抑,无人追究她的不告而别,一切都怪怪的。
院里值扫的婆子一个不在,桌几布了薄薄的灰,书房里爹爹惯用的笔洗糊斗散落在地,芸香草盆景蔫头耷脑,不复青翠。“香蒲呢?甘嬷嬷呢?谁能告诉我二房发生了什么?”
香蒲颤抖着嘴唇,短短几日就愁得神思不属、眼下乌青,“小姐……四小姐……二奶奶她……”
香蒲不是个爱哭的人,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能让她失态成这样。姮芳压住擂鼓般的心跳,追问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你总得告诉我的。”
“我也不知道,但他们都说二奶奶和……那个关在榨油坊的逃犯私奔了……”就在姮芳离家隔日,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对于骆家来说,这个端午节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先是两个外嫁的女儿都没有回家“躲端午”,似乎在避讳和娘家扯上关系,偌大的桌子都坐不满席。
骆德昌鼓足勇气,对骆老太太要求先将锦娘放出来,一人家过个团圆节。可派人去一看,才发现拘在后罩房的曲氏不见了踪影,一阵乱哄哄后,才有人想起那榨油坊里的逃犯罗六,打开牢门一看,竟早就人去楼空,只留下一副钳断的镣铐。
“此事爹爹竟不知?”心头猜测此事必有蹊跷,但父亲在家坐镇,万万不该任由事情发生。
“老爷与大爷在外搜寻,可又不敢四下声张,时至今日……也是一点儿线索都没有。”
是罗六那个旗甲,外面有人来接应,顺手把母亲救了出去?还是耿老大来寻仇,一不做二不休将母亲劫走?
不对!不对!姮芳满脑纠缠如麻,可她却敏锐的从这团麻中抽出了一根茧丝,如果初三那天,母亲离奇失踪,骆四叔作甚么不去给大伯、父亲做帮手,还要执意沿水路赶到仪真码头来逮她?
除非他非常清楚母亲的下落,甚至就是他掳走了母亲,所以才要处心积虑把姮芳带回来,以期获得母亲的认可——这是姮芳目前能推测出的最大可能。
“没关系,是不是猜对了,只要找到骆四叔当面对质,就什么都明白了。”
等到骆二爷疲惫的回到雪筠坞时,身后竟然跟着气定神闲的骆四叔,他的脚依旧跛着,让人看上去充满同情,可他的眼神又是那么深沉,藏着志在必得的癫狂。
“二哥,从今日找到的种种迹象来看,二嫂怕是与那贼人走的同一条途辙。”
骆二爷悲怆道,“什么同一条途辙,你也无须编什么瞎话来安慰我,你二嫂她,她……必是与那贼人夜奔了。”
骆四叔反过来拍着二哥的肩膀:“世事难料,二哥不必过于消沉,或许后面还有转机。”
此情此景,姮芳还能上前去质问四叔吗?只怕骆德昌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姮芳,还得赏她一个大耳刮子。
原来她从始至终都错估了骆四叔,而她最大的纰漏也就出在错估了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