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骆德昌拜会陈先生后不久,骆家门房在拂晓倒夜香时,看见照壁前横躺了一个人,上前一瞧才惊呼:“小少爷,是小少爷。”
“太过分,把人往门上一扔,拍拍屁股就走了。”可怜的骆展鹏顶着眼眶乌青,鼻梁淤紫青,好似打翻了染坊,模样要多惨有多惨。
幸亏大夫诊治了半天,说是没有筋骨之伤,至于为什么晕着,怕是受冻挨饿,过于虚弱所致。
“造孽啊,这帮丧天良的,个个都得入了畜生道。”骆老太太知道孙儿没有受大刑,方才定下心神,饶是这般,也将那笪虎咒得是往世不得超生。
昏睡了好几个时辰,骆展鹏才悠悠转醒,姮芳前去探望时,看见贺氏撑着肚子,与展鹏抱在一处痛哭流涕,此时此刻只有失而复得的喜悦,什么埋怨什么苛责都留到以后去吧。
“鹏哥儿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能学着收心,也算没白遭这趟罪。”
姮芳也是这么想的,世上不如意的事那么多,得自己学着长大。整日在铜山游手好闲不过是井底之蛙,得出去走走才知道天地之大。
原先出事时见不着人影,现在展鹏回来了,明秀又抢着表功:“若不是邹郎负荆请罪,怕是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好在笪虎那厮没有坏事做绝,否则我拼死也要去拦轿上告。”
这等信口雌黄的话,她倒是说来毫不费力,可连骆老太太都明白,这事真要论出力大小,只能是魏国公幕僚陈琚才有资格。
骆展鹏拽着贺氏,低声道:“我被押在牢里时,听那看守说过,骆家一个人都没来……我还以为,你们都不管我了。”
贺氏又是一阵抹泪,心里恨不得将那明秀扣出个洞来:“你……这话你刚才怎么不说?”
“我说了又如何,祖母现在有赖于姑姑,至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骆展鹏拧着浓眉,声音透着少见的阴鸷,“等我真正强大起来,才能一一还给他们。”
贺氏感到儿子身上发生了某些变化,不知道这段时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整个人犹如脱胎换骨一般,“我的儿,娘到底还是让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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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了数月的筹备后,云龙书院终于初见雏形。书院坐北朝南,前后三进,中轴线上的门厅、正堂都是原先就有的,面阔五间,进深七檩,只要稍加修饰即可。左右的硬山顶厢房、砖雕门楼、金柱挑檐檩的楼屋全都是后砌的,还有骆家二爷从各处收集来的莲花石雕门座、青石绣登,摆放于亭园内,与修葺前比自是焕然一新。
等到徐大人返程时,再次选择下榻铜山,只是这次同行的还有南直隶的几位新科举人,来为云龙书院讲习丽泽。
胡同知连声赞道:“徐大人兴学明伦,果然是身体力行,令人钦佩。”
“修德讲学,是儒学传授的根本,我不过是以振微言罢了。”
“云龙书院修缮重开,设了蒙馆、经馆招收童子后生,连塾师在内已逾百人。”
“不错,这次我带几位俊彦前来,也是想与诸生切磋道义,辩论文章,为今后的举业积累经验。”
胡同知在徐大人面前露脸时,邹化羣也不闲着,鞍前马后的引路侍候,当听说眼前这位就是邵家二公子,面上更是堆起了谄媚:“一直仰慕邵家门第常青,秋闱又出头名解元,不想今日能见到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