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出来，我要见她。

这句话自灾难降临后，再也没有人敢说了。

它被誉为召唤地狱的咒语，就是因为伏樾在歆岚的屏障外叫嚣了这句话，才导致世界毁灭。

不过常五灵不在乎这个。

她向来什么都不在乎。

和歆岚，也就是祈白宥有过交集的人，哪怕曾经关系还算可以的时怡夏，宴林的旧部，没有任何一个有底气敢这样叫嚣。

常五灵之前和祈白宥走的最近的时候，也没见过她捣鼓这些东西，最多放出来几条蛇，所以关于异兽和祈白宥之间有没有联系，她其实拿不太准，对着异兽直言诉求，也没有特别大的把握能得到回应。

毕竟像伏樾说的，祈白宥现在都已经不是人了，还能听得懂人话吗？

不过这些异兽好歹长着那么大那么多的脑袋，应该不只是装饰，多少是有点智慧的吧？就对方有计划有预谋将人类赶尽杀绝的架势，说不定智商比人类高出几个数量级。

她也不怕得不到回应会死，异兽确实挺难看挺闹挺的，不知道那家伙哪儿来的审美和这种恶心巴拉的东西为伍，她剩下的能力勉强能保证自己死的比较漂亮，不变成它们那样。

在她说完那句话后，巨型异兽们围着她集体静默着，不去追逃跑的飞机，也没有取她的小命，看上去像在等什么重要的指示。

良久之后，为首的异兽向她俯首，两条粗壮的触手垂落在地上，形成一个圆环，圆环中浮现一层光影漩涡。

那是一个通道。

“多谢。”常五灵踩着对方递过来的触须，向着圆环走了进去。

穿过光影，里面是更多的光影，像一条条五彩斑斓的彩带交织在一起。

常五灵一路穿过这些彩带，没找到祈白宥。

“你在哪儿呢？”她问。

“我在任何地方。”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虚无缥缈，听不出喜怒哀乐。

常五灵扫开一团挡在身前的光影彩带团，“不要故弄玄虚，我找你有正事要谈。”

“就这样说吧。”

虚无的声音再次从四周响起，鼓颤耳膜。

常五灵什么都没说，她抿着嘴巴沉默地继续往前走了半天。她不说话，那个声音也沉寂了，身边除了无实体的彩带光影，再也没其他东西，她连祈白宥的一根头发丝都没见着。

“好吧。”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没什么正事要讲，只是想见你。”

“为什么？”

“不知道。”

对方提醒她：“你不在我的杀戮名单之外。”

“那又有什么关系？”常五灵一点不意外，甚至不关心她的不杀名单里都有谁，“这不影响我想见你。”

虚空里荡起一声悠长的叹息，又似乎只是听错了。

光影彩带不再胡乱穿梭，有规律地编织成一条路，为常五灵指引方向。

她沿着那个方向走了很久很久，难得没有生出不耐烦，一直处于非常平静的状态，这连她自己都很意外。

她觉得对方在有意无意控制她的情绪，但是净化之力没有自动清除这种影响，说明对方不想杀她，至少这会儿不想。

许久之后，常五灵终于看到了那家伙，歆岚，祈白宥。

如伏樾所言，她确实已经脱离了“人”这个范畴，浑身赤裸，整个胸口、后背、四肢牵引出无数条条细细的触须，向四面八方蔓延出去。

像剖开的蝶，像树的根茎，像树的枝蔓，为那些正在帮她实现毁灭世界这个目标的生物们供给养料。

她并不开心，把世界逼到走投无路这件事没有带给她任何愉悦，痛苦和哀伤弥漫在这个空间，常五灵被那些情绪牵动，几乎控制不住落泪。

常五灵朝着这个从任何纬度来讲都是怪物无疑的祈白宥走去，一直走到她面前，触须们把她吊着浮在半空，她的眼睛半阖，瞳孔没有聚焦，目光却无处不在。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你躲起来不见我的时候，都在倒腾这些东西吗？”常五灵在她面前坐下来，“我说过你抛弃歆岚的长相后那个样子不好看，后来想着那说不定是你本来的样貌，努力尝试接受，好不容易才看习惯，结果你把自己变得更难看了。”

她的语气稀松平常，和她们无数次撸串吃火锅时发生的交谈没有任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