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笙发过一回疯,苏氏身边的婆子果然收敛许多。
吴安的乳母钱婆子去包扎伤口,秦婆子引着她去厢房,虽不敢动手,但嘴里还是阴阳怪气:“大奶奶别以为老爷为你说句话,便觉得有人撑腰了。你也不想想,自己不过是个冲喜进来的,往后可是要在夫人手底下讨生活。老奴劝你呀,还是安生些。”
朱玉笙向她晃晃手中带血的剪刀,秦婆子大约是想到了钱婆子被洞穿的手掌,立刻老实闭嘴,关上房门便出去了,想来是寻丧服与她换。
假如不是眼前厢房的摆设与前世一般无二,朱玉笙都要怀疑自己正在经历的一切全都是大梦一场,哪有人会死去重生,再次跌进上辈子的坑里呢?
过得片刻,房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秦婆子端了水过来,冷冷喊道:“喂,还不过来洗脸换衣服?”竟还粗鲁的过来要摘她头上的首饰,甚至还扯到了她的头发。
朱玉笙前世受惊挨打之下,加之年纪尚小,又初来乍到,并不曾反抗,便任由苏氏身边的婆子欺负。今非昔比,她不准备再逆来顺受,当即重重一巴掌拍在那婆子手背上:“谁许你动手动脚的?”
秦婆子顿时手背泛红,气得缩回手去,骂道:”若非老爷吩咐,谁耐烦侍候你?真当自己金尊玉贵?“
朱玉笙拭着手中剪刀上的血,冷笑:“我不过是个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从小就泼辣不讲理,也不懂大宅门里的规矩。妈妈倒是侍候惯了金尊玉贵的人,不怕闹得难看,咱们便去大公子灵前掰扯!”
秦婆子想到刺史大人的手段,若是真闹到灵前,新娘子会怎样她不知道,但她一个熟知府内规矩的却在此时给主子添乱,定然讨不到好。
这些积年老仆惯会看人下菜碟,见朱玉笙这块骨头着实难啃,只能暗暗咽下这口气,终于客气了几分:“老奴也没说什么,哪里就值当大奶奶闹到灵前去了?您还是快些换衣服收拾了,好去守灵。”
朱玉笙将头上首饰一样样往下摘,爱惜的摆在桌上,来回絮叨:“妈妈有所不知,我自小爱财如命,一文钱恨不得掰成两文花。谁若是占了我三文钱便宜,我能拎着剪刀追出二里地去,跟人拼命。我原还想着,嫁进了高门大户,往后也能过上好日子,谁知却是个命苦的,眼见得无男人可靠,自然只能巴着这些值钱的东西不放了。”
秦婆子被她唬住,站在她身后竟不敢再动。
朱玉笙洗了脸,又换了婆子拿来的粗布麻衣套好,闲来无事便将桌上首饰一样样收进床头空着的箱子里,可喜这箱子上还挂着一把黄铜大锁,她便毫不客气锁了,将钥匙连同剪刀一起揣进怀中,引得秦婆子不免要想:“她也不怕扎着自己?”
不过想想她小小年纪,孤身踏进刺史府,丈夫早亡,往后还不知道要在苏夫人手底下吃多少苦头,心中又舒服不少。
待得一个时辰之后,天色彻底黑了下来,刺史府里红灯笼也已换成了白灯笼,秦婆子便引着朱玉笙去守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