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宝瑞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大哭着求饶:“大姐姐,我错了!我错了大姐姐……”
朱玉笙停了手,喝问:“错哪了?”
朱宝瑞疼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嘶哑着嗓子说:“我不该打三姐姐,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朱玉笙问他:“挨打疼不疼?”
他咧着嘴哭:“疼!”
“你光知道自己挨打疼,你平日打姐姐们,姐姐们疼不疼?”
“疼!”
朱玉笙松开了他,板着一张脸凶他:“你以后记住了,这个家里姐姐们都比你大,有规劝教导你的职责,免得你长歪了长大去祸害别人!你以后要是还对姐姐们不敬,非打即骂,知道我怎么收拾你吧?”
朱宝瑞咧着嘴哭,拒绝认清这样残酷的现实。
朱玉笙告诉他:“你爹犯了案子,往后是回不来这个家了,你别想着让他回来给你撑腰。你爹不在家,往后再让我发现你欺负姐姐们,看我不扒你一层皮下来!”又骂:“别往你娘房里瞅,她救不了你!”
朱宝瑞哭得几乎要抽抽过去:“我我……我以后不敢了……”
小孩子们都极会察颜观色,背后但有人撑腰纵着,给三分颜料便立刻敢开染坊。可是一旦认清他孤立无援的现实,立时便老实了下来。
“去,跟你姐姐们道歉,向她们保证以后不再打骂动手。”
朱宝瑞哭着一瘸一拐走过去,吓得朱玉笛直往后退,被朱玉笙从朱玉筝身后扯出来,两手摸着小女孩儿单薄的肩膀,鼓励她:“别怕,他不敢再打你。”
朱宝瑞老老实实认错道歉,朱玉笙吩咐他:“今日回房写十张大字,晚上交给我,要是偷懒……”她扬起手中戒尺,吓得小霸王一个激灵,赶紧往回跑:“我写!我写还不行嘛!”
收拾了家里这个横行无忌的小霸王,朱玉笙才招呼俩姐妹,连同徐氏去前厅议事。
她当仁不让坐在了主位,徐氏坐在她左手边,朱玉筝拉着妹妹坐在了右手边,俩姐妹还担心的不住往门口瞧去,生怕朱维昌或者贾氏突然出现。
朱玉笙道:“我问过卫大人了,兰香的死与叔父多半脱不了干系,朱富也被拘拿,他连背主的事情都做得出来,到时候还不定怎么着呢。家里出事,下面人肯定都心乱,二婶恐怕也有疏漏之处,玉筝你要多盯着点。”
朱玉筝脑子里乱糟糟的,想到昨晚之事,犹豫道:“大姐姐,我爹的事情,不是你跟官兵串联诬陷吧?”
她知道亲爹接连两次逼卖堂姐,心中虽不齿亲爹的为人,但也想知道真相。
朱玉笙双目坦荡深深注视着她:“玉筝,你是大姑娘了,应该明辨是非。叔父跟兰香之间有何过节,我通通不知。而关于兰香之事,我当时更是深居刺史府。我会打探开庭审案的时间,我们可以去旁听,到时候你就知道真相了。”
她苦笑道:“要说我对叔父没有怨恨,那是假的。但我行事,绝不会因为对叔父的怨恨而背离我做人的原则,我更不会因为叔父贪财吝啬没有人性,罔顾我的幸福而将我转手卖出去,我就会变成像他那样的人。我以我爹的灵位起誓,我这一生绝不会变成像叔父那样爱财如命的人。一家子姐妹,我也不想你心里有隔阂。等叔父的案子有了结果,咱们两房还是把家分了,各自过活的好。”
朱玉笙说完,便要起身离开。
朱玉筝牵着妹妹起身,望着她从容的脚步,内心忽然涌起一个念头:这要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姐姐,该有多好啊?!
不过片刻功夫,她已经想明白了,牵着妹妹去追朱玉笙。
“大姐姐——”
朱玉筝正挽着徐氏往后罩房而去,还用轻松的语调讲自己对未来的设想:“娘,等我们分家之后搬出去,换个清静些的宅子过活。我手里还有些积蓄,到时候开个铺子,好好过活。”
徐氏欲言又止。
她有心想问女儿跟那位卫大人的关系,又怕触及她的伤心事,也不知她在刺史府经受了什么样的生活,那是母女俩人之间的芥蒂,不是几句话就能抚平的伤痕,只能把话咽回肚里去,微微哽咽道:“好,往后我都听你的。”
朱玉笙不知徐氏这一夜的心理转变,只当她在叔父被抓之后,精神上失去了依靠,又转而投向了自己。
有些女人,这一辈子大约在精神上都是慕强的。
她们总觉得离开男人没办法活,也不管这男人是个人品多么卑劣的人,都比品行正直的女子要可靠得多。
朱玉笙已经懒得跟亲娘去较劲或者讲道理。
“那我保证把咱娘俩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徐氏含泪而笑,娘俩难得融洽。
忽听得身后脚步声更急,朱玉筝气喘吁吁追了上来:“大姐姐还请留步。”
朱玉笙转身,见姐妹俩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惊异道:“二妹妹有事?”
朱玉筝直视着她的眼睛,轻声但坚定的说:“假如…假如说我爹真的犯了事,再也回不来,我不想跟大姐姐分开,我想……我想跟着你们过日子。”
她说:“我不要分家。”
许多年了,在贾氏的白眼之下,刻薄的骂声之下,有意无意的隔绝了自己两个女儿跟朱玉笙亲近。
但从小被朱维清教导开蒙的朱玉筝一直记得,小时候教她握毛笔,教她写字的大姐姐,那些温暖的瞬间。
朱玉笙诧异之极:“这事儿不急,等二叔的案子定了,还要跟二婶商量。”她安抚这匆匆而来的少女:“你不必担心,我身为长姐,自然也会关照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