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倒是知道其中几个领头织娘出自大田村,便坐着驴车去村里问。谁知经过朱玉笙与何复春收购生丝之战,大田村妇人们从朱老板身上看到了赚钱的曙光,连向来站在何家一方的村妇都不再愿意给他们传递消息。
毕竟,利益是实打实的。
村头妇人便糊弄何家管事:“我家姑娘说了婆家,要在家备嫁准备成亲。”
新娘子备嫁天经地义,谁家还能把亲娘子拖出去上工赚钱?!
何家管事接连问了好几家人,对方都这样回答,搞得他也很疑惑:难道京里传出采选的消息了?
他回去之后复命,惹得何复春大发雷霆:“我就不信了,都一齐备嫁?”
织娘很多都是未婚女子,真要嫁人生子,家里尚且有一堆家事做不完,相夫教子侍候公婆,哪得空出来做工?
眼看着要耽搁交货时间,何复春着急上火也无用。
等到何复春得到消息,赶往朱玉笙新买的庄子,她的腿伤还未彻底愈合,还拄着一只拐杖,却向他奉上一片华贵的,闪烁着璀璨光芒的绿色织锦,请他鉴赏。
“何少东独霸江州布业多年,想必是个识货的,我近来新织出一种锦缎,正苦于不知如何定价,还要请何少东鉴赏鉴赏,正好帮我定个价。”
朱玉笙笑嘻嘻拄着拐使个眼色,便有新雁捧着朱漆盘,向他奉上朱家新织的锦。
何复春在锦缎行业浸染已久,无论是缫丝还是染色,以及把控织锦的质量,水平在江州都是个中翘楚。
从小到大见识过无数绫罗绸缎的何氏少东被眼前的织锦所吸引,仔细打量之后,终于承认自己的失败,而且翻身无望——他招不到最好的织娘,仅凭家养的几名织娘杯水车薪,而高价收来的生丝无法织成江州锦,便只能失信于外地前来贩锦多年合作的生意伙伴。
“你真是好!”何复春颓然放下手中轻软细滑如云朵般的织锦,目光复杂的注视着朱玉笙。
女子拄着拐杖,眸光晶亮,虽形容狼狈但身上始终有股不服输的勃勃生机。
他当初一见之下,便想要将其人降服,纳入府中调教之后,便能助自己在生意场上驰骋。
是该赞扬自己眼光独到,于人群之中一眼便识得珠玉,看出了她的聪慧能干;还是该嘲笑自己太过自负,以男子之身却败于女子之手,明知她有生意头脑,却用轻慢的眼光来看待她,这才败于她手?
有时候,只是一念之差,结果却截然不同。
朱玉笙此时却难得有谦逊的美德,大叹道:“何少东谬赞了,我不过是运气比较好而已。”说起来,还真是她运气好。
所谓的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葛厚德绑架被推下山原本是一桩极为倒霉的事情,但滚下去之后却让她无意之中发现了柞茧,也算是因祸得福。
何复春深深望进她眼中,很是好奇:“大村田的生丝都在我手上,而你手中的织锦好像并非染色,而是天然生丝的颜色。你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生丝?”
朱玉笙纤细的手指抵唇:“嘘——行业秘密,恕不外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