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年了,前夫妻也终于有相见之期。
她曾经以为,夫妻俩这一生都不必再见。
那些隐秘的恨意,如同夜半啃噬的蚂蚁,让她日夜难安。
她想要让卫山川知道自己的恨意,更怕卫山川瞧不起自己当年所为,甚至还有种“果然我当年与她和离做对了,没想到堂堂公主竟然行此下作手段”之类的想法。
总之极为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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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灏拿到卢家信物,一刻也不能等,当天便上门去退亲。
卢家也没为难卫灏,在阁老的见证之下,两家互相退回信物,卢二夫妇还执意要退回公主府给卢明月的诸多礼物,都被卫灏拒绝了。
“此事原是我家的错误,不该再退回,些许礼物就当是对卢小姐的补偿吧。”
卢明月心愿得偿,还听说祖父已经作主,要让她与卫灏结为异姓兄妹,当时讶然失笑:“祖父为何非要让我跟卫灏绑在一起,做不成夫妻便要做兄妹。”
卢阁老笑眯眯道:“卫灏婚事上悔约,于你有愧疚之意。他如今是陛下跟前的红人,不出所料的话,将来出阁拜相都是迟早,有这样一尊大佛当你的靠山,就算你嫁进谢府,受了委屈也不怕。”
卢明月没想到祖父连这件事情都知道了,顿时羞红了脸:“祖父——”
卢阁老无奈叹息:“我当初就是怕谢聪将来要出征,武将总是让人不大放心,可既然你与卫灏无缘,他都执意要寻个合心合意的姑娘共度一生,你祖父也不是老朽可厌不懂年轻人心思的无用老头,索性就成全了你们。只有一条,既然谢聪是你自己选的,你便要把日子过好,不可三天两头闹别扭。”
卢明月时常对谢聪使性子,但在外面跟侯府跟小霸王似的谢聪在卢明月面前俯首帖耳,从不计较她的性子,还甘之如饴。
卢阁老也不是瞎子,瞧不见小儿女之间的情愫。
如今两家婚约既解,他便要坐实了兄妹关系:“叫什么卢小姐,以后该称妹妹了吧?”
卫灏见状,接过卢登捧着的匣子,亲自递给了卢明月:“这是为兄的一点见面礼,还望妹妹万勿嫌弃!以往但凡有用得着兄长之处,妹妹千万别客气。”
卢明月打开匣子,原来竟是一整套的黄金嵌红宝的头面首饰,冠子上镶嵌的最大一块红宝,足足有她的大拇指一节指节那么大,周围一圈依次排列的小的红宝石也有小指指节那么大,令人吃惊。
“这,这也太贵重了吧?”
从头冠到黄金项圈,还有一对黄金镯子,全都是镶嵌着红包,都是同样的色泽,也不知费了工匠多少时间,才打造出这样一套首饰。
卫灏为着能娶到朱玉笙,费尽心思的退婚,不过是送出一套首饰而已,于他来说无足轻重。
“算不得什么,妹妹还请笑纳。”
卢阁老示意孙女收下:“还不快谢谢你义兄?”转头便来调侃卫灏:“怎的没带那位朱姑娘过来?”
他一把年纪,当日回府之后,想起年少时光,竟已匆匆而过几十载。
人世悠悠,少年春光不再。
卫灏的真诚与坚持打动了他,这样知世故却不世故的年轻人,身在权利中心却依旧保有一颗赤子之心,知道取舍,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年轻人,也着实难得。
他愿意成全卫灏的心愿。
也等于成全了孙女的幸福。
卢明月轻呼:“朱姑娘吓坏了吧?”她调皮眨眼:“那我改日能上义兄府上去找朱姑娘玩吗?”
卫灏轻笑:“带上谢聪,扫榻以待。”
他们这对曾经的未婚夫妻,竟然以这种方式结束了婚约。
卢明月也不由笑起来:“祖父还没答应谢聪的提亲呢。”又眼巴巴盯着卢阁老。
卢阁老也被她这副无赖的模样给逗乐了:“我连媒婆都没见过,给谁答应啊?总不能上赶着去朝堂上跟谢侯认亲家吧?”
谢聪是个急性子,前脚找了陈媒婆上门来提亲,后脚转头便告诉了父母自己的决定。
谢侯当初也想过与卢府结亲。
他一个武将,倒也没想过要仰仗卢阁老,只是难得见儿子极为喜欢卢明月,只想成全儿子一片痴心而已。
谁知还未提亲,外面便传来端慧公主相中了卢明月的消息,紧跟着卫卢两家便订了亲,于是他便只能按捺下这份心思。
谢聪回家向父母坦承,自己找了官媒去卢府提亲,差点被气死谢侯:“你是疯了吧?卢阁老就罢了,他是老人家,想来也见怪不怪,只会觉得你异想天开,跟个傻子一样。可卫灏的母亲是谁,那可是端慧公主!她要是知道你挖她儿子的墙角,你觉得会怎么样?”
“父亲,请听儿子解释,明月会跟卫灏退婚的。”
谢侯恨不得提马鞭抽儿子一顿:“就算明月心里有你,她也答应了要跟卫灏退婚,可现在不是还没退吗?你这么急吼吼的找官媒上门提亲,会让人怎么想?”
“可要是去晚了,再让旁人家捷足先登怎么办?”
谢侯气得踹了儿子一脚:“滚!什么时候卫卢两家退亲了再说,再让我知道你请官媒登卢家的门,仔细你的皮!”
谢聪滚是滚了,却并没有听谢侯的话,次日又通知陈婆子上门。
陈婆子也知道这是走个过场,来了不过略坐坐就走,出府的时候恰巧让回府的卢阁老瞧见了,问守门的小厮:“那婆子我瞧着竟是官媒婆的打扮?”
守门的小厮消息最为灵通,连忙隔着轿子答:“那是谢小公子请的媒婆,来向大小姐提亲。”
卢阁老当时“嗤”的笑了一声:“这小子,也太猴急了些!”
两家再不退亲,媒婆整日上门,外面人该说闲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