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早早从被子里钻出来,她天生就生得高大胖壮,早饭便要吃两个肉馒头,虽说肉馒头不便宜,但狱卒家里人人都有活干,不缺她这点钱补贴,反而她常被老父母接济,因此吃得更好,身子更壮。
即便是冬日也只穿薄棉衣,不觉得有多冷。
“个个都是以前的人杰。”同事撇了撇嘴,“不少还喊着自己冤枉,要见阮姐呢!也不想想,能送到咱们这儿的,复审都多少回了,这要还能是冤枉的,我都能把这桌子啃了。”
狱卒打了个哈欠,拿了钥匙冲同事说:“这一波也是要送矿里去的?”
同事:“恐怕得有几个死刑的。”
狱卒这才略微惊讶:“嚯,这是上达天听了?”
“谁说不是?”同事将杂粮饭装进木桶里,“听说阮姐发了好大的火。”
狱卒提着木桶去给犯人们放饭,犯人们在狱中一日至于吃饭和放风的时候能离开牢房,比起从前,如今的牢房已经好上不少了,以前听到自己要下大狱,吓都要把人吓死。
大狱都在地下,白日都是全黑的,除了狱卒走动时会拿火把和油灯,多数时候一丝光亮也没有,牢房逼仄到人想躺下去都不成,如厕更是难事,有时犯人就和猪狗一般睡在自己的排泄物上。
女狱卒也是阮地才有,在外头女犯也归男狱卒管,其间出了多少惨绝人寰的恶事简直不能细想。
不过就在阮地,女狱卒也一直人数不足,狱卒也需要强壮的体格,起码一个人能制住两个女犯,还要识字,这个门槛就很不低了,当女狱卒的多数都是农女出身,成绩没好到能靠女吏,又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当兵,这才来干这一行。
女犯们被放出牢房,在管教的监视下排队进入食堂。
她们大多神情颓靡,这些能被关到这里的女犯,犯的都是大罪,哪怕不是死刑也要被弄到矿场去,矿场的活又重又累,还有细小的尘沙,多数都活不了几年。
毕竟几乎都是当过女吏的人,知道自己的下场,知道自己大概一辈子都回不到普通人的生活中去,没有一点希望,便彻底放弃了,破罐子破摔般的过着有今日没明日的日子。
狱卒拿着大木勺给女犯们打饭。
“张梅?”狱卒吃惊得看着眼前的女人,她打饭的手一顿,“怎么是你?!”
张梅抬起头来看对方,一时记不起对方是谁,只是麻木的看着狱卒。
这会儿也不是能叙旧的时候,狱卒只得先给她打好饭,招呼下一个人上前。
狱卒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张梅——她和张梅是同一期毕业的,只不过她成绩不好,没考上女吏,又觉得军营太封闭,规矩太多,这才来当了狱卒。
趁着放风的时间,她才能找张梅说几句话。
张梅虽然没认出她,却也因为同期生了几分亲近感,竟是毫无保留的把所有事和盘托出,说到最后,她脸上的皮肉都在抽搐,不知是在质问谁:“我都要把心肝都掏给他了!他竟然如此对我?!”
狱卒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不敢置信地问:“到了这一步,你最恨的,竟然是你弟弟?”
张梅:“我不该恨他吗?!我都是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