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症的治疗对于一个不想活的人来说,是一种折磨。
纪经年在想方设法,不遗余力的挽救于恒的生命。
可是于恒的自我放逐,加速了生命的流逝。
医生不止一次和纪经年说过,病人自己的心态也很重要。
化疗和其他的治疗手段让于恒开始脱发,身体也开始有溃烂的地方。病痛的折磨让于恒变得异常暴躁。
他会不受控制的对着纪经年大喊大叫,会不停的抓挠甚至打纪经年,他在心里期待着纪经年会像扔掉一个破烂的布娃娃,或者丢掉病猫病狗那样把自己丢掉,让他自生自灭。
纪经年并没有,他耐心十足,对于恒无限宽容。
于恒发现这条路走不通,就抱着纪经年,哭着求纪经年,让他放弃自己。
这些都是一块块大石头,压的纪经年快喘不过气来。
治疗到了中期,于恒每况愈下,医生说这样下去,这个男孩可能就留不到明年春天了。
这个时间点把纪经年砸的头脑发昏,险些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好半天才重新整理好情绪,拎着今天做好的饭菜来到于恒的病房。
于恒正站在一面镜子前,看着里面形容憔悴,面容枯槁的自己。
病痛夺去了他原本极好的颜色。
双眸因为脸颊的凹陷变得异常凸起,眼中血丝密布,像恶鬼的眼睛。原本红润的脸色此刻发青又发黄,像是尸体的颜色。
形销骨立,犹如厉鬼。
平时就是这样的自己出现在纪经年的面前吗?
纪经年已经察觉了于恒情绪的不对,于恒正在镜子面前发抖,喘着粗气。他无声无息放下保温饭盒,轻手轻脚走到他的身后,像是怕惊到他一样,用温热的手捂住了于恒的眼睛。
纪经年让自己的语调尽量轻快,和于恒开着玩笑,“猜猜我是谁?”
于恒沉默着扒拉下纪经年的手,“吃饭吧。”
当晚,于恒就尝试了第一次自杀。
好在纪经年早有防备,要不就真的让这个小王八蛋得逞了!
纪经年气的手止不住发抖,看到醒来的于恒对他没心没肺的微笑,真想把于恒拎起来揍一顿。
于恒说,“对不起纪经年,我没控制住自己,让你伤心了,以后尽量不会了。”
他说的是尽量,这两个字让纪经年没法不悬心。
屋子里的所有利器都被收走了,镜子也收了起来。纪经年在窗户上贴上了花花绿绿的贴纸,防爆还不能映出人像。
可谓是面面俱到。
但于恒很快又尝试了第二次。
文女士为于恒找到了国外的医生,要采取一些新的治疗手段,在此期间于恒不能进食,只能靠鼻饲。
鼻饲的痛苦让于恒再一次失控自杀,纪经年这次很平静。
平静得让于恒歉意的笑容有点尴尬。
他选了阳光明媚的一天,在病房里给于恒一点点剥石榴。石榴粒小难剥,于恒撤了鼻饲之后胃口更加不好,鲜榨的石榴汁能喝上几口。
本来这种事也不用纪经年亲自做,家里自然会有佣人给弄好,想要多少杯有多少杯。纪经年还是想自己做,他怕有一天,自己会遗憾,没有亲自去给于恒做一杯果汁。
还有就是只有他做的于恒才会珍惜一点,能多喝一点。
所以说,于恒是在乎他的对吧。
纪经年想赌一把。
于恒在翻书,他现在精力不是很好,看一小会就要休息。
最近他看书的时间越来越长,纪经年看着那本厚厚《基督山伯爵》,于恒像是……很着急,生怕看不完一样。
剥的差不多了,纪经年把石榴小心放好。
然后笑着在于恒面前挥挥手,示意于恒看自己。
于恒偏头看向他,纪经年就那么平静的,微笑着,拿着小刀,在自己手腕上拉了一道。
于恒漆黑暗淡的眸子一瞬间被眼前的鲜血映红,他伸手去给纪经年捂住手腕。
纪经年却躲开,任由血液喷溅在白色的床单上。
于恒快要窒息了,他哭喊着叫医生。
纪经年却面色平静,掏出病房的钥匙给于恒看,“这是病房的钥匙,我已经反锁了。”
于恒满脸惊恐,不知所措。想去抢钥匙,无果。
就手忙脚乱的想去扯床单给纪经年包扎,但是他是久病之人,一起一落动作大了都会眼前发黑,更遑论这样激动的情绪剧烈的动作,他没撕开床单反而因为头晕瘫坐在床上,半天都没力气动作。
纪经年悠悠的继续,好像在流血的不是他的手腕,“割腕一般会在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左右死亡,我身体不错,应该能撑个二十多分钟休克,你可以慢慢考虑。”
考虑你妈啊!
于恒看着那滴在地上的鲜血,眼前发黑。
“如果你继续积极的接受治疗,我就走出去找医生包扎。如果你不想继续接受治疗了,那就简单了,我们今天就一起死。”
纪经年疯了。
于恒空荡荡的大脑里就回荡着这几个字。
“我治,纪经年,我以后都不抗拒治疗了。”
“我以后都不自杀了,我会努力的活着的。”
于恒声音颤抖发虚,房间里的两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纪经年用一种偏激的方式,强留了于恒一段时间。
他匆忙开门,去找医生包扎。纪经年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他得照顾于恒。
纪经年脸色嘴唇煞白的包扎好了回来,于恒躺在床上眼眶通红,无声流泪,看着天花板。
“纪经年,你为什么出现的这么晚?”这句话不像责备,却叫纪经年愧疚终身。
他痛苦的闭眼,是啊,自己为什么出现的那么晚,爱上的那么晚。
纪经年睡了一会,就又精神满满的端着一杯石榴汁出现在于恒面前了。
于恒真的有所改变,强撑着喝了半碗,还主动提出明天可以去国外接受治疗。
这对纪经年来说真的是惊喜了,要知道纪经年求了他很久,于恒都固执的不肯。
于恒朝着纪经年疲惫的招招手,纪经年探身过去,于恒双臂虚弱的搭在纪经年肩膀上。
男孩的双臂本来就不重,到了如今几乎都没重量了。
“纪经年,我好好治病,就算治不好,也会争取多陪你一段时间好不好?”于恒声音轻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