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姑且算是在电话里有过约定的原因,少年侦探并没有再参与接下来的行动。 他绞尽脑汁送走了因为自己的劫后余生而显得特别兴奋的侦探团——以前没变小的时候总觉得哄小孩易如反掌,真正长时间生活在这一团体中之后才会明白那都是错觉,天知道这群小鬼头一个比一个难搞——总算在四点之前看到了帝丹高中的大门。 生在一个从小学时代开始就要求独立上下学的国家,高中生当然不会有什么爸爸妈妈来接的待遇,少年侦探停下脚步观察了一下,发现整个帝丹门口就只有他一个活人。 大门开着,不过目前生理年龄只有七岁的少年侦探并没有要进去的意向,他小跑着在正对教学楼的那个位置站定,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教学楼正中间的时钟上显示的是三点五十八分整——松了口气。 其实并不必一定非要用跑的,考试还没结束,再加上女孩子收拾书包要花费的时间,就算是用散步的速度也绰绰有余,但约定就是约定,若非意外情况,他并不想要失约。 更何况被等待本来就是女生的权利,又更何况,那个女生是永山香理。 如果是她的话—— 【啊啦。】 【因为刚刚逃过一劫,所以就迫不及待要去见那个她了吗?】 【大·侦·探?】 少年侦探脑子里突然飘过刚刚在告别那群小鬼头的时候某位患难之交意味深长的嘲讽,虽然灰原哀一贯嘴毒,但也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她往往一语中的。 他的确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永山香理。 这样好像有点糟糕。 脑海里某根绷紧的神经模模糊糊传来警告讯息。 还没有恢复原来的身体,那个神秘的黑衣组织也没有找到线索,虽然暂时将自己隐藏在一个安全的身份中,但这并不意味着远离了危险。 在这种情况下,他应该要与永山香理保持距离的。 要与那个刚刚走出教学楼、对自己露出笑容的女孩子…… “香理!”小少年有些愣神,无意识的向那边跑了几步,在下一脚就要踏进帝丹高中的时候才停下来。“我以为你应该还要再过一会儿才能出来。” 他这样一跑,香理也忍不住跑了起来,十多米的距离,即便是体能上并不突出的女子二年生也不会因此而气息不稳。 “因为这一次的国文试卷并不是很难,所以我就提前离开教室了。”香理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时钟,短针停留在钟面右下方的位置,于是弯了弯唇角。“等很久了吗?” “不,我也是刚到……?” 少年侦探不自觉被引导进了固定的寒暄问答模式中。 不过到底是思维敏锐、擅长于发现常人所不能发现的破绽的名侦探,他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眉梢微微跳了一下。 “我是问,为什么你会提前出来啦!” 小少年故意加重了语气。 对方的成绩确实在年级中名列前茅,所谓的试卷简单并不是不可信的因素,可是几乎所有认识永山香理的人都知道她在日常生活中低调且谦虚,很难相信以她这样的性格会仅仅因为【试卷简单】这个理由就提前交卷高调离场。 香理眨了眨眼睛。 这个时候考试结束的钟声才刚刚响起,世界通用的报时音乐,始源于泰晤士河北岸的西敏寺教堂,由扩音器加工之后愈发震耳欲聋。 少女的声音被盖了过去,隐隐约约只听到几个零碎的单词。 于是少年侦探不得不去辨认她的口型,视线掠过那双眼波温柔的瞳眸,克制的沿着鼻梁往下,小心翼翼的落在她唇上。 虽然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非常正直的举动,但他还是生出了某种心虚感,耳根微微发烫。 【因为已经约定好了,而且、】 少女顿了顿,稍稍垂下眼睫。 【我想要快点……见到你。】 冬天的下午四点,逢魔黄昏,天边染上极艳丽极温柔的暮色,而永山香理就站在这样的暮色里,眉目微敛,神情中也透着这样逼人的缱绻温柔。 ……糟糕了。 少年侦探有些艰难的移开视线。 其实这个举动无论怎么看都与掩耳盗铃无异,看不到并不代表感知不到,在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人,光是在她身边,内心就会毫无防备的柔软下来。 小少年连眼角余光都不敢分出半寸,他尽量不动声色的转过身,假装没有听到耳边心如擂鼓。 心动总是不讲道理的——区区一种感觉当然可以不讲道理,可是能够产生这种感觉的人却不行。 要怎么拥抱她呢? 这具……七岁孩童的躯体。 “香理。”他只能克制的念过一遍少女的名字,视线慢慢落到两个偶有交叠的影子上。“中午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其实是在东京塔里。” “兰,你看到了吗!”钟声响起的时候,铃木园子非常迅速的交了卷子,示意前座的好友往窗外看。“香理和你家的那个小鬼。” 她本来就不是那种能专心做题的性子,又是不需要太认真的国文考试,再加上今天警车和直升机出动率有些过于频繁……总之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大小姐在考试临近尾声的时候看见了本应在隔壁班考场的围棋社大将跑出校门的身影。 毛利兰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还在想那个白痴推理狂?”完全了解对方心里在想什么,铃木园子皱了皱眉。“他又做了什么。” 她的语气就像是在谈论一个罪无可赦的混蛋,毛利兰下意识摆了摆手为某个推理白痴开脱。 “不……可能是我自己多想了。”可是说着说着,又忍不住苦笑起来。“但是新一最近真的很奇怪诶,今天我本来想去学生会问一下请假证明的事情,可是他们却跟我说工藤新一已经递交了假单。” “这有什么奇怪的?”铃木园子不以为然。 “就算没办法来考试……他既然都回来了,为什么不来见我呢?” 已经个把月没见过竹马的女孩子开始计较了起来。 “之前也是,莫名其妙打电话过来说不用麻烦我帮他打扫房子什么的,还说一直以来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明明从初二开始就——”意识到再这样说下去很可能会变成长篇大论,毛利兰顿了顿。“抱歉园子,我总是忍不住就说很多。” “可我真的觉得,自从去了游乐园之后,我跟新一之间的距离……”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出了那个词,脸上的表情略带些惆怅。“就越来越远了。” 大小姐没有说话。 她知道好友是认真的,可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铃木园子向来喜欢打趣自己的这一对青梅竹马,除了觉得他们非常登对之外,更多的还是因为她一直觉得他们互有好感,那么多年的相处,如果不在一起的话多少有些可惜。 可是如果只是一方单相思的话……仔细想想,从头到尾那个混蛋推理狂就没有回应过自己的打趣,就算有回应也是不耐烦的否认,她以前一厢情愿的认为那是害羞的表现——如果那不是害羞呢? 感情上的事本来就没什么道理好讲,没有谁是应该在一起的。如果那个混蛋推理狂,不,如果工藤新一对兰真的没有男女之情,那么她一直以来是不是都…… “远就远呗,”铃木园子扯了扯嘴角,豪迈的揽住了好友的肩膀。“踹开碍事的青梅竹马,优质好男人才会找上门来啊!” 她的声音有点过响了,一时间引来无数惊异视线,不过同班也不是一天两天,二年B组基本上都已经很习惯于大小姐时不时的奔放和语不惊人死不休,很快又开始做各自的事情。 有相熟的男生动作比较快,还特地在离开教室之前凑过来拍拍她肩膀。 “在优质好男人找上门来之前,”他故意露出了估量的表情。“还是先把自己打造成一个温柔的好女人吧,铃木。” 大小姐按住了额角的十字路口,以想要杀人的气势狠狠剜了一眼他扬长而去的背影。 换做以往绝对要揍到他收回前言跪地求饶,不过特殊时期特别处理,她在心底记下这笔账,透过玻璃偷偷观察好友的反应。 没什么特别的,还是像往常一样有些无奈的看着她,不过这样反倒才更让人担心——这种担心来得那样深切,以至于到家了之后她都还为此神思不属。 “爸爸,”大小姐犹豫了一会儿,抱着枕头敲开了书房的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