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松拳馆……”
苏长青念出门扉上高挂的牌匾名字。
大门关闭,仅仅从门缝中,依稀看见里面练武的场景。
很快,他就移开目光。
偷学武功,可是大忌。
目光游移,正好对上白墙上张贴的告示。
“云松拳馆,入馆拜师需缴纳拜师费……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寻常人家怕是要积攒数年才能拿得出。
不过,学了武功,可一步登天。
不仅不贵,反而太便宜了。
渐渐看下去,苏长青皱起眉头,恍然道:“原来如此……这十两银子只得入门半年。
半年感应不到气血,就要被赶出拳馆。
难怪……难怪……”
很快,他踱步离开,在米铺买了些白米,又和胡屠户那儿讨价还价买了三斤五花肉。
半道上,苏长青提溜着提肉草绳,肚子开始咕咕作响。
索性直接拐进就近的咸亨茶馆。
茶馆破旧,一面沾满油污的旗帜飘摇着。
内部,木头上的红漆早就斑驳,条凳坐上去也嘎吱作响。
不过,这茶馆的黑苦茶畅饮解渴,一个铜子儿就可以一碗接一碗的喝下去。
饿了,可以点上一盘茴香豆、蜜饯、干拌丝儿。
若有些闲钱,还可以切一盘浇了红油的蒜泥白肉,配着炒米或者热乎的白面饼搭着吃。
茶馆中央,还有一对唱大鼓的母女,唤作芸娘。
声音高扬,曲调婉转,粗布麻衣下的身躯凹凸有致。
据说是城里克死了丈夫,被亲族赶了出来,夺了田产吃了绝户。
这里距离三河天桥不远,三教九流聚集,不少人就是冲着她来的。
可这世道,都是想着白嫖的主儿。
最多也就口上占些便宜,没听说谁能得手。
“呦,苏半仙来了……”
跑堂小二殷勤得凑了上来。
“老规矩,一碟茴香豆、干拌丝儿,两个白面饼,再给我温一碗黑苦茶。”
“好嘞。”
苏长青排出十五枚铜钱,心里仿佛在滴血。
买完米面、猪肉,原身为数不多的银钱,就快要见底了。
不多时,落了灰的桌上,多出几件吃食。
苏长青一边吃,一边竖起耳朵。
这里三教九流汇聚,消息流通速度仅次于村口大妈。
正听着,一个头戴皮帽,打着酒嗝的老者靠近过来。
他长着红通通的酒糟鼻,眼睛盯着苏长青桌上的茴香豆眼睛放光。
这人正是苏长青青衣巷的邻居,唱皮影戏的老皮影。
嗜酒如命,宁可一日不吃饭,不可一日不喝酒。
“老皮影,怎么,馋了?”
苏长青夹了筷子干拌丝儿塞进嘴中。
“嘿嘿,有酒无菜,寡酒伤胃哩……”
老皮影尴尬一笑,说着还望着苏长青的茴香豆咋嘛起嘴来。
“喏,东西给你,你给我说说最近有什么趣事吧。”
苏长青将茴香豆挪到老皮影跟前。
“嘿嘿,苏小哥,这你可是问对人了。
这青衣巷,有什么是我老皮影不知道的。
你想听哪段?后街巷子孙寡妇那事儿,还是三花巷的李家小媳妇……啧啧,那可水灵。
那晚那小媳妇正洗着澡……”
越说越没边界。
苏长青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得将白面饼塞进嘴里。
全当下饭。
忽的,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走了进来,顿时引起不少人唏嘘。
“蓝老三……这厮怎么来了……”
“哼,这个没良心的东西,连自己的女儿都卖了……”
“天杀的……”
苏长青微微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指尖点了点前面的蓝老三。
老皮影饮下一杯酒,猛地一拍大腿,脸色涨红道:“唉,这老小子沾上了赌,还借了印子钱,指望在赌坊里翻本,哪还有好?
昨个听说还不上账,女儿都让给拐走卖到窑子里了。
这东西要是再赌下去,迟早要进胡威的斗狗场,死在里头。”
苏长青面无表情,往嘴里塞入最后一块面饼。
蓝老三是世代花灯匠,传到他这一代算是薄有资产,至少比青衣巷的苦哈哈好多了。
十天前,胡威的喽啰曾勾搭过蓝老三。
这里面做的局,怕是八九不离十。
“这世道……穷人想要翻身,难啊。”
苏长青感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