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升起的朝阳,驱散了夜的黑,温暖的阳光打在了她的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只觉得很冷很冷。
黎思南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温声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直到那一刻,她才明白黎思南说的那句“有些事,是改变不了的”是什么意思。
曾经照亮男孩生命的太阳已经陨落,只剩下漫漫孤寂长夜无情地将他吞噬殆尽。
一个沉浸在悲伤深渊中无法自拔,也无法看见希望的人,是找不到留恋这个世界的理由的。
死亡最强大的地方不是它能让人死去,而是—
它能让留下来的人不想再活着。
也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都还满怀着对这个世界的失望和厌倦吧?
也许在闭眼的那一瞬间,他都还在愧疚埋怨着自己吧......
说到这里,秋亚深吸了好几口气,强忍着眼底的泪水:“我以为我说了那么多,他就不会......”
“这不是你的错。”白祗笨拙地安慰道,“你已经尽力了。”
秋亚哽咽道:“那天回去后,我跟队长大吵了一架......”
她将自己反锁在房内,无论黎思南如何劝说,她都不为所动。
后来,顾冷辰看不下去了,强行破门而入,攥着她的衣领怒斥道:“你还要继续这样下去到什么时候?知不知道队长他很担心你?!”
“担心?”她一把甩开了顾冷辰的手,“他要是担心,为什么不救那个孩子?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顾冷辰神色晦暗地看着她:“你以为难过的只有你是吗?你以为他什么都没做是吗?”
她张了张嘴,正准备说点什么时,只听顾冷辰“呵”了一声:“我早就猜到会变成这样,当初我就不该答应他。”
“答应什么?”她愣住了。
顾冷辰咬牙道:“你以为你这些天去了哪里,他不知道吗?你以为你做了些什么,他不知道吗?哪怕明知道你在骗他,他担心的也只是你会难过,他什么都没说,你就真的以为他什么都不在乎吗?”
顾冷辰拽着她来到二楼的走廊尽头,指着楼下那道孤寂的身影说道:“你以为最难过的那个人是你?不,最难过的那个人是他!是他!”
她怔怔地看着黎思南的侧影,只见他低垂着头,任由额前的黑发随风凌乱,双拳上缠着的纱布还隐隐透着丝丝血迹。
“他不救那个孩子?你怎么知道他没救过?当他低声下气的恳求那个女人,让他带那个孩子离开,卑微到极致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在捂着耳朵蹲在树后哭!”
顾冷辰的眼眶渐渐红了:“你夜夜噩梦,是他彻夜不眠,点着助眠的熏香守在你的床边,直到天明才走,你骗他要出去散心的时候,想过他有多难受吗?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的在家等你回来。”
她愕然地睁大了眼,一瞬间如鲠在喉。
“你以为他不知道那座村子里发生的事?我告诉你,他无比清楚!正因为清楚,他才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他没办法强行带一个不愿意离开的孩子走,他更没办法......管控人心。”
说到这里,顾冷辰顿了很久,声音渐渐哽咽了起来:“你知道他看到那个男孩义无反顾,决然赴死的时候,他有多痛苦吗?他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阻止不了,你以为难过的只有你?”
顾冷辰眼里满是悲悯:“要论难过,他可比你难过多了,亲眼目睹一个跟自己经历极为相似的孩子死在自己面前,究竟是怎样一种感受,我们谁也体会不到。”
她怔住了:“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说,这件事谁也没错,队长没有做错,你也没有做错,错的是这个混沌的世界。”
顾冷辰深了一口气,平复着情绪:“队长不拦你,是因为他知道,你一旦执拗起来,就算把你捆在家里,你也会想办法溜出去,原本那天任务结束后,他就打算强行将那个孩子接回来的,只是......”
说着,他偏头看了眼楼下那道身影,很轻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