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七七一行三人走了大半天,在日落西山的暮色中,来到了孔雀山庄。 【孔雀山庄美丽而辉煌。白玉的台阶,碧绿的瓦片,高筑的墙壁好似黄金,整座庄园珠光宝气,金碧辉煌。庄内庄外是三重从不紧闭的大门,看不见一个防守的门丁。 秋凤梧就站在白玉台阶上,静静地看着他们。他看上去像是个青年,但嘴唇上方留着干净整齐的小胡子令他显得成熟许多。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虽然随意,但是衣裳的质地却极好。这位孔雀山庄的庄主像是尊贵儒雅的乡绅,而不是江湖人。】 但是只要看到他的眼睛,那双锐利无比的眼睛,就能清楚的知道,眼睛的主人并不是温和无害的,因为那是一双属于江湖人的眼睛。 然而,那双本该带着威严与冷漠的眼睛,在落到双双身上时,就不再是冷酷无情的了。 因为双双是他的朋友。 秋凤梧道:"你果然还是来了。" 双双道:"我本不该来的,但我还是来了。" 秋凤梧道:"我猜到了。你一直都很勇敢,比我和高立要勇敢的多。" 双双听到“高立”这个名字时,神色波动,面上带了一丝凄苦,"你有没有想过,我其实并没有你和他想的那么勇敢。" 秋凤梧一怔,徐徐吐出一口气,叹道:“不错。” 双双抖着嗓音,问道:"他……他……" 秋凤梧又叹了一声,带着无可奈何的痛苦和悲伤,道:"对不起。" 短短三个字,双双就什么都明白了。她瘫坐在地上,崩溃地痛哭出来。但双双还是比她自己想得要勇敢坚强的,也或许是她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虽然还抱着一丝希望,但内心深处早就做好了听到这个噩耗的准备。 她停止了哭泣,对秋凤梧道:"你,你是知道的……我一直以他为骄傲。" 秋凤梧道:"是。" 双双道:"现在我也仍旧以他为骄傲。" 秋凤梧喉头哽咽,心中又升起了两年前见到双双时的情感,那是钦佩与尊敬。 他道:"我答应了他会好好照顾你。" 双双道:"我知道你会,因为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她的声音颤了颤,接着道:"我……我想去看看他。" 秋凤梧点点头,道:"好。" 这时他将目光移到了双双身后,道:“这两位……” 在双双身后两步远的地方,站了一男一女,男的英俊潇洒,女的娇妍俏丽,正是沈浪与朱七七。 在秋凤梧打量他们时,朱七七也在审视着他。她暗自思量,这孔雀山庄恢宏壮观,此间主人也是尊贵气派,同双双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却与双双夫妻俩成了至交好友,也是一件奇事。 端看刚才秋凤梧和双双的一问一答,他对双双和她的丈夫,应该就是那个叫做高立的人,确实是真心以待。 那这孔雀翎…… 朱七七又摸了摸藏在怀中的纯金圆筒,不禁迷惑,到底是真是假?秋凤梧没道理诓骗他的朋友。莫非孔雀翎有特殊的启动方式,那任麻子不知道,所以在他手中才全无反应? 越想,朱七七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也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个孔雀翎归还给孔雀山庄。若是假的,自然没有归还的必要,但从秋凤梧的态度来看,丢失的孔雀翎应该是真的。 就在朱七七深思时,双双顺着秋凤梧的话道:“这是朱七七朱姑娘,和沈浪沈少侠。”她的声音带上了感激,“是他们帮助我来到这里,如今我们已是朋友。” 秋凤梧不动声色。双双或许不知道,但朱七七这个名字他在老早之前就已听过,“活财神”朱百万最宠爱的小女儿,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冲他们点点头,客气道:“二位既然是双双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天色已晚,二位不妨在孔雀山庄休息一晚,第二天再做打算。” 朱七七自然欣然同意,她还要找个机会把孔雀翎还给秋凤梧呢。她转头去看沈浪,问道:“你呢?” 毕竟沈浪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没有必要和她一起留下来。 沈浪笑道:“来到闻名天下的孔雀山庄,岂有过门而不入的道理。” 秋凤梧一颔首,比了个手势,道:“请。” 他招来了一个婢女,令她扶着双双为她引路,道:“天色很晚了,舟车劳顿又辛苦,你先去休息吧,明天我带你去看他,可好?” 双双身体本就不好,再加上确定了丈夫的死讯心中悲痛,确实需要休息,她没有拒绝秋凤梧的好意,道了声谢便在婢女的搀扶下离开了。 秋凤梧又示意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的管家,命他带着朱七七和沈浪到客房休息。 朱七七微微迟疑,觉得既然双双已经离去,那么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把孔雀翎还给秋凤梧好了。于是当机立断道:“秋庄主留步,我有要事相商。” 秋凤梧看了她一眼。 朱七七神情坚定。 他一点头,道:“既然如此,那随我来。” 秋凤梧带着朱七七到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似乎是待客用的。他在上首的位置坐了下来,示意朱七七和沈浪,“请坐。” 待他们都坐下,道:“不知朱姑娘有何事相告?” 他端着茶杯的姿态掩饰不住他的漫不经心。在秋凤梧看来,不论是沈浪还是朱七七,不过还是孩子。孩子所说的“要事”,又能有多么重要呢?他坐在这里,是看着双双的面子上,或者准确点说,是看在他死去的好友,高立的面子上。 朱七七瞧出他的不以为然,心中有些不高兴。她没有任何铺垫,直接而不客气地戳破了一个秘密。那个秘密就是:“孔雀翎已经丢了。” ——孔雀翎已经丢了! 这七个字的威力不亚于惊天巨雷,秋凤梧的瞳孔骤然一缩,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透亮的茶水沿着他的手指蜿蜒而下,浸湿了他的衣袍。 秋凤梧没有什么表情地放下碎瓷片,理了理衣袍,沉声警告道:“有些玩笑是开不得的,朱姑娘。” 朱七七道:“我没有必要撒这个谎!”她从怀中摸出孔雀翎,亮出来,“你看看,这是不是孔雀翎?” 哪怕是听到“孔雀翎丢失”这个一般人通常会大吃一惊的消息,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的沈浪,见到这个纯金打造的暗器,也微微动容道:“这就是孔雀翎?” 秋凤梧慢慢道:“这确实是孔雀翎。”他紧紧盯着朱七七,问道:“你是如何得到它的?” 朱七七简单解释一番,隐去了任麻子启动孔雀翎却没有反应那一节,道:“现在可以物归原主了。”又没好气道:“不知道这在秋庄主看来,算不算要事?” 她对秋凤梧之前表现出来的姿态仍旧有些忿忿不平。 秋凤梧接过孔雀翎,郑重地向朱七七致歉,并表达了感谢。“朱姑娘大恩,在下感激不尽。以后若有用到我孔雀山庄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朱七七看他这么真诚,自己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她一向吃软不吃硬,于是大方地摆摆手,道:“没关系。不过你可要收好了,不要再丢啦!” 秋凤梧点头,黯然道:“可惜了我那好兄弟高立……”他幽幽地叹了口气。 朱七七听罢,想到了双双,也不由叹了口气,“天意弄人啊。” 秋凤梧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晦涩地看向孔雀翎。片刻,他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收敛了神色,对朱沈二人道:“天色不早了,二位早早休息吧。” 朱七七没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听他这么一说,确实感到一丝疲乏,忍住了打哈欠的冲动,抬脚跟着侍候的下人离开了。 沈浪虽注意到秋凤梧的不自然,但只在心中暗暗几下,拱手道别,也跟在朱七七身后离开了。 偌大的客厅霎时间只剩下秋凤梧一人,寒风吹过,厅中的烛火明明灭灭,秋凤梧的半张脸陷入阴影中,神色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