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江南富裕,所以道德感羞耻感便也强了些,大人们之间身体的需要也会讲究些。”
“后来,随着我年龄越来越大,我就问了我祖父一个问题,我问他‘我们家这么多人,为什么不建一栋大点的房子呢,我不想睡觉的时候挤在一起,我想像村头里长家的孩子一样,有自己的房子’!”
张晓年似乎回忆起了那么痛感,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左脸颊。
“可是就因为这个天真的问题,我挨了我祖父一巴掌,他告诉我,这些地都是地主家里的,我们生来是佃农,那就要恪守本分,不要去羡慕不该有的东西!”
张晓年的眼中恨意浮现,面目狰狞地继续道:“我就是这么问一下,凭什么,凭什么我要挨下那一个巴掌?所以后来,我就去当狗,去给里长的那个傻儿子当狗,哪怕是他叫我去吃屎,我也毫不犹豫地上去舔几口!”
说到这,张晓年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上,眼中换作坚定,站起身来,一脸倔强地看着苏复和杨袭虎。
“所以我换来了机会,我能躲在学堂下读书识字,我能拿着他的书本去汲取书中知识,我能拿些他的纸笔去练习一个个字,还能带着他吃了一口就扔掉的肥肉回家,让我那些‘家人’们改善伙食,让我那些兄弟姐妹们帮我分担我的劳作,让我能够……能够安心读书!”
苏复面色不变,但杨袭虎越听,眼中便越是怜悯,他相信此刻的张晓年说不出什么假话来。
“张大人,你现在应该不到五十岁吧,二十九年前,你在干什么?你口中的那个里长傻儿子在哪?”
这不是前世,每个人都嫌弃油水过多不健康的时代,在古代,一个村的里长,会只有一个孩子?就算顿顿吃肉,能只吃一口就扔掉?还是油水最足的肥肉?
苏复的问题让张晓年愣住,一直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泛起,一个尖脑袋的胖子鬼鬼祟祟地找到自己,给了自己一布袋,贱兮兮的和自己说。
“晓年,听外面说现在整个江南府都被萧丞相带平定了,那些上头的老爷们都杀得差不多了,现在江南府有恩科,以晓年你的能力,去参加一定能成的,你带着这些钱,去府城,你一定要试一试!”
然后便是半载后,他带着些兵役回来,看着在村头跛着脚,一脸惊喜而有点畏葸的看着自己的“好友”,随后便是在分里长家中田亩之时,自己因为里长辱骂而心生怨愤的一脚,意气风发的一脚,以为走向光明的一脚!
自己太了解那个“仗义”的好友了,只是稍稍一点言语挑拨,他便受不了要冲上来找自己拼命,然后被那群一直没有收刀的杀神们一刀送走时,那濒死时候,看向自己时眼中的疑惑,闭眼时候的恍然。
张晓年猛地一脚将身边的凳子踹翻,脸上依旧是倔强,但却多了许多惶恐,声嘶力竭地大吼道:“又不是我要他偷家中银子给我的,他凭什么对我这么有信心?他凭什么见识过我不堪的过往?他凭什么……凭什么出身要比我好!”
话音至此,张晓年癫狂的神情一收。
“我知必死,以前我赌赢了,骗下了一个傻子,现在我赌输了,唯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