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总是严寒，雪山也总是连绵不绝。

唯有围着篝火的时候，金妙祯才会感到热闹，因为那时候，别人不会将她看作异族通婚的杂种。

金妙祯掐断手上的花枝，往边上一丢。

*

归府以后，傅春深和罗寄岚还是为着金妙祯不经意说出的话而感到心惊。他们谁也没想到，去那么一趟，还有得到这么一个消息。

罗寄岚自然没有蠢到将此事上告，但他对他这位师父的印象更加差了。国家危急之时，他竟然还有心情带家眷入军队。

傅春深却比罗寄岚想得更深一些，她让罗寄岚将此事记下，明日到了府衙，一定得去找能说得上话的人问一问，那日圣上点兵究竟是何种情形。

私探圣听，实在是大罪过，但傅春深也是心中不安，才会让罗寄岚如此行事。

罗寄岚瞬间就明白了傅春深的意思，但罗寄岚觉得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这些年来，师父虽然与圣上偶有政见不合，但圣上却十分信任师父。他们君臣之间……”

罗寄岚慢慢收了声，一个掌握兵权的将军，与皇帝政见不和，此事可大可小，全看如今圣上的心性。

而且曹度本就是草莽出身，圣上更会担心他这忠君的观念有没有刻到心里去。

罗寄岚越想眉头皱得越紧，心绪如蚕线打结般复杂，而傅春深比他想得简单些，若是曹度真有什么事，他们还是得早日撇清关系的好。

不过这都是他人的事情，傅春深帮着罗寄岚抚平他眉间的皱褶，对他笑道：“今日是你生辰，我已经叫人去醉茗居订了一桌席面，今日就不要愁眉苦脸的了。”

这是他们成婚过的第一个生辰，傅春深本想给罗寄岚办一场，但车驾司最近实在太忙。

办不成轰轰烈烈，傅春深便想着多些家常温情也是好的。

从松日山回来，罗寄岚都是退衙归逼夜，拜表出侵晨。好不容易挤出一个休沐日，必须先得上曹府去拜访。

但罗寄岚很久没有在家里过过生辰了，他未成婚时的生辰，都是在北院吃过一碗长寿面，然后去外面销金一夜。

之前傅春深也说过，此次生辰要由她来操办，罗寄岚也期待了好久。

况且傅春深刚刚竟然将手放在他的眉间，罗寄岚感受到她指尖的温柔，忽然一动手，单手掐住了傅春深的脸。

傅春深问他这是在做什么。

罗寄岚道：“我感觉……我好像没有那么仔细看过你。”

傅春深一低头，她颤动着的眼睫，有着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但傅春深心里面，比起娇羞，更多的是得意与自傲。

往日吵着闹着约法三章的郎君，如今好像整个心神全都放在了她身上。

罗寄岚掐傅春深脸的手并没有用力，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她的眼睛上，他想从傅春深眼里找出与他一样的沉迷，但傅春深的眼睫总是慌张，罗寄岚根本看不清楚。

即使看不清楚，罗寄岚却自我感觉良好——他觉得他在心里看清楚了。

她实在太喜欢他了，事事为他考虑周全。

卧房里香炉燃起了轻烟，在如梦似幻的迷雾中间，罗寄岚一时情不能自已，随着自己疯狂跳跃的心，将一吻落在了傅春深没有被捏的另一侧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