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圣贤庄里面的景色的的确确是宜人。亭台轩榭布局巧妙,典雅美观;古色古香的的楼阁飞檐斗拱,结构精巧。两岸的灌木丛丛,小池清澈见底。头顶上方偶尔几只飞鸟掠过,足下须臾几只赤色的锦鲤嬉戏打闹游去。 苏夜幽将右手手掌放在额前,挡住头顶的阳光。放眼望去,离岸边阁楼还差好一大段,眼前是曲折的回廊,石桥与回廊的集合吧。 看到此景,想起自己一个人跟团游西湖的时候了。有个地方好像和这里差不多,弯来弯曲的真是烦死了! 她撇撇嘴,紧握住食盒的把手。加快脚步跟上一语不发的石兰。 杞言右手托着下巴目光紧紧盯住窗外的竹子。因为太过入神,导致有人在她旁边她也没有发现。天明转身朝背后的少羽作了噤声的动作,然后咧嘴坏笑。伸出右手往杞言的肩膀上重重的一拍,杞言发觉,只是朝天明瞄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天明撇嘴,上扬的弧度弯下,垂头丧气的说:“怎么是这个反应啊!”天明以为杞言会骂他一顿或者回手,话说,这种淡漠无语的表情是闹哪样啊!安静的妹子成高冷了受不鸟QAQ 少羽摇摇头,摊手。跨步走到杞言面前,抱臂俯视杞言。皱了皱眉头,问:“怎么了?你今天很奇怪。” “没事。只是,有件事我不明白。”杞言抿抿唇,沉下眼皮回答。她预料到项少羽还会接着寻问,补上一句:“别问。” 项少羽目光定住在杞言身上,淡淡得回应。 天明默然,片刻豁然开朗重重的‘哦’了一声。开口问:“你们两个不饿吗?话说,早饭都没吃就来早课,饿都饿死了。怎么读文章啊……这些规矩也真是的………” 项少羽勾唇笑出声来,一伸出手臂将天明拉到自己旁边。 接着回过头对杞言说;“子悉。这小子看样子是饿了,也好。我们一起去吃早点吧。” 子悉,子悉。熟悉转瞬成陌路。 杞言点点头回应。起身抚平身上的皱痕,抬眼对天明说:“我们走吧。” “好。” “还有多久?” 华丽的马车之中,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少年双眼紧闭正在小憩,长长睫毛宛如蝴蝶的羽翼。明明是十三四的样子,说话的语气与语调有一股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和冷静。一袭宽大的深紫色锦袍包裹住他瘦弱的身体,常年病态苍白的脸色连着唇也是紫色的,并非是常人健康的粉色。少年猛睁开双眼。 “星魂大人。已经到了。”马车外的赶马人毕恭毕敬小心谨慎的回答。 那个唤作星魂的少年唇角莫名地上扬,左脸上怪异奇特的紫色花纹跟着一动。四分邪魅,六分诡异。 “栖儿。我们又见面了。” 时光倒流,那个受到惊吓的小女孩仿佛是受惊的小鹿在山林之中乱闯。 直到。 有人将她作为礼物送给那个他。 只是,小女孩原本一张白净的小脸现在是因为长期以泪洗面而变得苍白憔悴,双眼红肿,眼皮下泛着重重的青色。 少年得到消息之后怒气冲冲地来到了那个房间。毫不怜香惜玉得捏紧女孩尖尖的下颚,抬起女孩的下颚逼她与他对视。女孩微微一蹙眉,下颚的疼痛直上而来,恍惚之余她仿佛能够听到骨骼咯吱咯吱作响的声音。 少年拥有一双奇异明亮神秘深紫色的眸子,外加上脸上怪异的花纹显得他神秘而又诡异。在令人想要一探究竟这位少年身上的秘密的同时,又增加了某些心理上的恐惧。 少年怒瞪着她。杞言从未受过如此待遇,自然是不满,但她又不敢反抗,这强大的气场压得令她简直不敢喘气。少年的温热鼻息喷在她的脸颊上,杞言从未与异性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脸皮薄薄得她依稀感觉到自己的耳根有些微微发烫。 默不作声继续看着他,少年凝望她许久,厉声呵斥道:“哭什么哭!那位大人将你作为礼物送给了我,从那一天开始你就完完全全是属于我一人的!我说不准你哭,你就给我笑!” 少年说着说着,语气缓了下来。他松开女孩的下颚,转身背对着女孩。当杞言回过神来,恍然之间才发现,那些带着白色面纱的女孩正俯首贴地跪在地上,身体正在颤抖。有些白衣女孩似乎已经忍不住了,竟然被吓得轻声抽噎起来。 少年环顾四周,大致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孩。目光最终落定在最前面的女孩身上,他无血色的唇瓣上扬,温和得对那位姑娘说道:“你。过来!” 明明是温和的声调,跪着的白衣姑娘将头低得更低了,巴不得将自己整张脸贴到地上去;那位抽噎的姑娘声音大了些,软了半边身子支持不住倒了一边去。 见到此情此景,杞言眉头紧锁,她根本就猜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也不会明白为何这些白衣女会惧怕他成这个样子。 那位姑娘是跪着爬上少年跟前的,匍匐在少年脚边。接着使劲磕头,额头撞击地面发出沉重的声音。原本宛如黄莺婉转歌唱、凤鸣鹤唳的声音现在因为恐惧连一句话都断断续续的:“星魂大人………” 杞言一怔。星魂?这人的名字唤作星魂! 星魂弯下身子,满目怜惜之情将白衣女的下颚抬起,少女被迫俯视对上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双腿还在颤抖,星魂诡异得一笑。故作可惜之情说道:“呀!还真是可惜了呢,你伺候我这么久了,我还不忍心杀你呢。可是,你今天可是要做榜样的……” 少女眼角流出晶莹的液体,顺流而下。她原本清秀的脸蛋因为恐惧五官扭曲极为难看,她要紧牙关忍着呜咽出声,她哭着左右摆头。只是,星魂脸上没有动容的神色,女孩还来不及开口求饶,便在星魂掌中化成了白灰,从空中飘落在地面上。 此举动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没胆子发出一丝声音,都不敢抬头瞄一眼自己眼前可怕的场景。星魂连惨叫的机会也没有给她,就这样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消失在杞言面前。 星魂眼眸之中没有了刚才的怜惜,厌恶之情浮在脸上。他抖了抖手,负手而立:“若是你们当中有一人想要重蹈覆辙,便是她这个下场!啧啧,若是落到这个下场,怕是连个全尸也没有吧。” 杞言缩小瞳孔,惊愕在原地。额头冒出滴滴冷汗,手紧紧握住被子。 他这是杀鸡儆猴!因为她!那个无辜的少女就这么白白失去的生命! 杞言紧紧咬住下唇不敢开口。 星魂残忍做完这些事情之后他并未离开,负手一步一步走向杞言榻前。双手结印,将杞言一掌打昏。星魂唇角微翘,低头一扫倒在榻上昏迷不醒的杞言,转身叮嘱跪剩下的白衣少女:“给我好好看住她!” 当杞言醒来的时候,那些白衣少女怕是这一生也忘不掉的恐怖景象。 只有十岁的女孩面无表情地跪坐在铜镜前方梳头,眼神空洞无神,宛如墨家的木头人一样机械得梳着自己披在肩上的长发…… 阳光明媚,天气晴朗。 男孩低头扫了一眼手中的扫把,撅起嘴朝扫把赌气似的冷哼一声。接着抬头仰望上天,哭丧着脸说道:“我真的只是来送饭的,可没说来这打杂啊!” 他撇了撇嘴,低头胡乱扫了两下。原本躺在地上集成一堆的树叶被他这么一扫反而四处散落,他似乎毫不在乎。 当苏夜幽回过神来的时候,石兰早已寻不到人影。无可奈何的苏夜幽只得遵循现在想出的烂点子,提着个食盒继续往前走去。只是没想到,不知道那位从哪里冒出来的儒生脸色煞白,看到她说了几句没等她回复就跑了。 苏夜幽垂下眼帘,深吸一口气又吐出。继续摆着扫帚扫啊扫啊,将树叶树枝各种杂物扫到一起,接着把这些东西扫进草丛里…… 儒家屡战屡败,换了几个人也敌不过公孙玲珑这张巧嘴。 女子不过二八年华,一身绿衣包裹住臃肿的体型,头顶一朵大红色的牡丹花。女子眼眸之中含着淡淡的笑意,将手中白色的面具移到唇边。 女子挑衅说道:“怎么?才几轮儒家就没人了?” 公孙玲珑一说完,对面跪坐的儒生更是安静,没人敢回复她的话。 星魂嘴角上扬,静静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起。又有谁会想到,他的心并不在这一场好戏身上,他从头到尾一直在等待一个人的出现。 他撇过头将茶杯拿起,掩着袖子将杯中最后一口茶饮下。饮毕,放回。 “先生错了。儒家之中还有弟子未曾讨教。” 公孙玲珑闻声眯起眼,细细打量此人。这人正是她‘日思夜想’ ……不,是凡是妙龄少女日思夜想的青年才俊齐鲁三杰当中的张良。传说之中男生女相,才华横溢的张子房。 公孙玲珑回神,将原先自喜的摸样收起来。掩着面具呵呵一笑,赞美道:“原来是儒家的三当家子房先生。可真是俊俏的一表人才啊。” 她这些话张良担当得起的,张良并未因此有所动容。他唇角微翘,不但不接受反而贬低自己他淡淡说道:“哪里哪里。在儒家之中子房算是资质愚笨的弟子。” 公孙玲珑没有答话,她呵呵一笑。再次将面具移到唇边,故作娇羞撒着娇说道:“你我今番比试辩合之术,要拿出真本事来哦。千万不要见人家是一个美貌弱女子,就怜香惜玉。” 星魂在一旁听着,可就在这时。他感觉腹中有些绞痛,眼中一丝复杂之意闪过。他想着循着寻原因是什么,下腹疼痛难忍,他眯起眼…… 苏夜幽抹去头顶的汗水,舒了一口气。低头瞅一眼地上的完美杰作,一片叶子都没落下,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大自然留下的痕迹。 她转了个身,以为身后和眼前是一样的风景。却不曾想到,稀稀落落散在地上的落叶和没扫过的一模一样。她气得快要哭出来了,一怒之下摔掉手中的扫帚,使劲踩了两三下。认为解气了,决定弯腰再拾起来。 “那谁!” 苏夜幽怔住,这个想要用手去拿的动作停止住。她直起身,表情复杂抬起头寻声音的主人。是一个陌生人,而且还是一个令她分不清男女怪异的陌生人。 她愣住,对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大,比天明的还大一点;眼睛的颜色已经不足为奇了,倒是他,他的眼睛是紫色的而且还是深紫色的。加上眼角诡异的花纹,有点怪吓人的。幸好是天青大白日的,若是晚上,苏夜幽怕是会被吓得不轻。 “你……” 苏夜幽明明是想移开眼的,好像是被定住了,她一眨不眨得直勾勾盯着他看。 “哼!你知道如厕的地方在哪?” 少年冷哼一声,眼中怒气和焦躁交织在一起。他微微垂眼尽力隐藏自己不自然的,他问。 “我……?”苏夜幽瞻前顾后,狐疑指了指自己问他。 苏夜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少年的问题。因为,她也不知道如厕的地方在哪= = 她转动眼珠,随便往一处一瞟。少年以为她知道,二话不说往她瞟的那个地方飞奔而去…… “非也非也。先生,踏雪既是先生的传家宝,踏人既是子悉与愚弟的传家宝。所以踏雪踏人皆是传家宝,将踏人赔于先生岂不是一样?” 儒家服饰自称自己子悉面目俊俏的少年朝公孙玲珑温婉一笑,这一笑令公孙玲珑有些恼。又不能在众人面前发怒,故作淡定笑着接道:“哪里有相同之处?小哥别开玩笑了。踏雪是踏雪,踏人是踏人。二马皆有不同之处,何为相同?” “既然如此。为何刚刚先生说人与牲畜有相同?” 少年唇角依旧带笑,反驳公孙玲珑。 公孙玲珑张了张嘴,想着这小子怎么又扯到上一个辩论的话题去?公孙玲珑扯着宽大衣袖往前一甩,娇嗔一声:“小哥。这可是上一个辩论的话题,我们这回的话题可是白马非马之所。可别弄错咯~” 子悉一声轻笑,说:“先生。子悉当然明白。只是,先生承认人与牲畜有相同,为何偏偏就不承认踏雪与踏人有相同?子悉好奇,请先生给子悉一个答复。” “这……” 公孙玲珑一时语塞。环顾四周,对方低下开始窃窃私语,扰乱公孙玲珑的心。 公孙玲珑咬着下唇,娇笑一声缓解心情。继续说:“非也。非也。小哥既然如此心急求答。”公孙玲珑故作委屈,说:“那也只好这样了。只是,踏人与踏雪皆是传家宝。踏雪是人家家中的传家宝,踏人则是小哥家的传家宝。可人家要的是踏雪而不是踏人,如果小哥执着认为踏人是踏雪的话,小哥是当在场的诸位都是瞎子么?” 子悉问:“瞎子?呵,先生是想说瞎子与先生有什么不同么?” “你!” 公孙玲珑恼。他竟敢将她与瞎子相提并论。 “子悉可没有这样说。瞎子是瞎子,先生是先生。先生并非瞎子,应当收下踏人;若是先生是瞎子,应是将踏人认作踏雪收下。” 公孙玲珑更是怒,这竖子可是想要硬逼她收下踏人。 “你怎么能这样!简直是歪理。” 子悉说:“子悉说得这些怎能说是歪理?那先生方才所说的一切,也承认自己所说的是歪理吗?” 公孙玲珑说:“胡说!我名家素来以诡辩之术引以为傲,在百家之中也是都承认的。怎能会说是歪理?简直胡闹!胡闹!” 子悉说:“既然先生承认不是歪理,那又为何不承认子悉所说的一切呢?” “这……” 公孙玲珑再次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