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故事才刚刚开始我会乱说←_← 第六十章:长恨歌 “星魂大人。” 星魂听到声音,并无准备将手中的物件收回去而是侧过头对那一位可以与静谧的夜混为一体的少女道:“你来说说看,你觉得这枚玉佩她会喜欢么?” 这一枚玉佩是准备赠她作为信物的,他命人在毫不起眼众多的玉料中挑选出璞玉,他又请来大秦最好的工匠将上等的玉石细细打磨,经历过万千雕琢才酿成他手中价值连城的玉佩。 作为同样的人,问她是最合适不过。 星魂拿起顶端的挂绳,长长的璎珞流苏因为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她抬起头,恰巧明亮如同牛乳的月色撒在星魂手中的那一枚玉佩之上。她看清那玉是上好的羊脂白玉,玲珑剔透;图案很是别致,上头雕刻着莲荷并蒂白莲,寓意美满,又见池水连波轻敛,红鲤飞跃栩栩如生,边上的纹理梅花绕沿半合半放仿佛暗香芬芳。 她美目一黯,这样好的东西想必星魂废了不少的心血和功夫。因为他的身份,从来只有别人赠他金银珠宝玉器,没有他反赠他人的时候。这枚玉佩别出心裁,就算她也只看上那么一眼就很欣喜,更加别说那个人了。 她飞快地垂下头,拱手坚定得回答道:“星魂大人,这枚玉佩我相信白姑娘一定会喜欢的。” 如此美妙绝伦的东西,第一眼看上就不会再移开目光。 “哦?是么……”星魂收起玉佩,紧紧得握住那枚玉佩想要把它捏碎一样:“泠儿,你可知,墨家叛逆分子胆子大得竟然溜进蜃楼?如今,北边战事又起,而于内部的叛乱还未了解。你说,这该当如何?”星魂的眸中闪烁,他淡扫一眼匍匐于地的少女,缓缓道:“对,我都给忘了。女子,不得掺于朝政。” “……” 她不明白星魂要对她说这个,酝酿不成也只好作罢。 “我帮你消失了这个人,而你恢复以前的这个身份感觉如何?” 这意味着,她又得过上以前的生活。做侍女的日子都是在伺候人的,身怀内功却无法施展还要默默受气。 但至少,那段日子她的双手不染血腥她也尚可装作平常姑娘家那般自在,所谓的自在,大概是心尖上的包袱。 背着人命的包袱,她可以暂且放下,扮好一个普通人。 侍女这样一个卑微渺小如同草芥一样无用的存在,像他这样随便动一动手指即可一大群侍婢就烟消云散化为乌有,并不是难事。既然习以为常,就不会有人追根究底惹火烧身。 她想,她走了之后大概不会有人挂念她。不念也好,就此断念,她也可以安安心心做回原来的自己。 但始终,忘不掉身份。 她颔首,“回禀大人,很好。” “很好?”看不清星魂的表情,她也不敢抬起头,她死死得盯住地面。星魂勾起唇角,难以摸索其间的意味,“你自认为,做一段服侍人的滋味怎样?” 当侍女期间,令她身怀内功却不得发展,要当一个人普通人一样低声下气的滋味的确不好受。好长一段时间不施展拳脚,憋得她很难受。她卡声,滞道:“不好。” 她不敢欺瞒星魂,其中更多的缘由多于他会读心术,若是有欺瞒她会踏入暗牢。 所谓暗牢,可比地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是阴阳家的一贯做法,可经历这样难以形容的痛苦,才会惧怕。 惧怕之后,才会认认真真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很好,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欢快的语气之中能够找到他微微的悦色,这句话就像枷锁一般牢牢得封锁住她,令她不得拥有喘息的空隙。 星魂转身的那一刹那,忽然窗框之外原本浓重的月亮被飘来的云层遮盖,拢上一重轻纱,失去了光彩。天河流淌,明星耀眼,仿若镶嵌在王冕上的宝石。 “对于那个人,你查得怎么样了?” 星魂负手,逆光的他身形渐渐长开,已经有了些轮廓。只是,或许是因为常年饮食固定的缘故,他心性早熟,但外表与同龄相差不少。当初的他似也还是年少单纯心性,可经历无数的生死交接,宫闱算计,他与当初的那个人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想到这里,她不禁失神。 “大人,我查到早年间的一些事情。如今距离有四年有余,当初同蒙恬带兵三十万祛除戎狄。蒙恬与匈奴交手,连接几个胜仗,威震敌胆。麾下的的确确是出了件怪事,而这归根究底还有与那白发小将有几分功劳。”她沉声,顿了顿又道:“据说,军纪严明的蒙家军旗下有三位身怀异术之士。那三位常以师兄弟相称,最长的那位还未至弱冠,最小的那位只到十二。” “最长的那位,以和气在军中行走。很快,他的名声传遍了军营。先前是他为人做事坦荡,后来又因为御胡有功斩了敌方头领首级进爵了。上司赏识他,下属敬佩他,同伙的人包括他以师兄弟相称的两位谈起他来都是无比自豪。半年以来,他屡战屡胜,功勋自然得了不少。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从最顶端立刻跌落至谷底,就再也没有爬起来。最后一次战役里,战役经验丰富的他,竟然进入敌寇的圈套并且直到现在生死未卜。” “是么?”他愈发觉得事情有趣,“生死未卜,也就是死了。可我觉得,不仅仅是这些,一定还有其它什么秘密。列如,这个人的身世还有他口中的师兄弟。泠儿,你口中所述的身怀异术,究竟是甚么异术?是夜观星象还是迷惑人心,又或者说……” 她摇了摇头,打断星魂的猜疑:“他们师兄弟三人,一统童颜白发。并且,二者云氏。” “童颜白发?这种状况屡见不鲜,墨家的雪女、流沙的主人卫庄,一样白发,这有什么奇怪的。云氏,这世间多得很这种姓氏的人。”星魂越说,她的周身滋生霜寒,她知道,星魂以为她是在忽悠他。 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可以预料到接下来她再不解释会发生什么后果。说不准,她会成为一件试验品。她不会甘愿要做成盖着白布没有气息的人,白布底下的她,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面容。她见过那一幕,每当午夜梦回她都会回到白布掀起的那一刹那,看见往昔相对熟悉的人成为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并且面皮破损,可以清楚看到面部的肌肉和扯下脸皮之后剩余的皮屑,而她因为经不住刺激,大病一场险些丢掉性命。 她心肝跟着一颤,她咬牙立刻辩解:“大人,不是这样的!” “那又是如何?”霜寒一丝一缕也未减少,反而越攒越多。他没有转过身来,只顾听声音,就能够想象星魂难堪的脸色。 “老大和老幺自称是亲兄弟,可解释不了为什么中间那一位同是白发。我听老兵说到,他们三位共同拥有同一种奇异的术法。他们能够御风!” 她猝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脱口而出。 说到末尾,她感觉周围的霜寒减弱,才松了一口气。 “御风?” 星魂脑海一闪而过那位身披斗篷的人,他手中聚风成形,抵挡住少司命的攻击。世间众多云氏的人,并不,会御风的云氏只有一家。 她查到的,只不过是导火线而已。不过,这些线索就已经够了。 “至于我们的东君大人,他大概是发现了你的身份。哼,真够谨慎,教了你这么长时间的法子,竟然被他一眼识破。”星魂脸色一变,接着他又恢复往日的情形:“不怕,这也不能全都怪你一人。至于东君,我们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可以慢慢对付他,至于现在,你还有比这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他不同于常人的肤色,唇的颜色也是淡淡的。 他扬起唇,深邃的星眸渗出惨白渗人的丝丝笑意:“你知道,我最信任你。” 可他的话根本令人开心不起来,她的掌心因为刚才已经被冷汗打湿,黏黏糊糊的无比难受。 身裹黑衣的她终于郑重抱拳,“多谢星魂大人不罚之恩。泠儿……”她抬起头,明眸映着少年消瘦清晰的轮廓,她一字一句承诺:“定不负大人期许!” “很好!” 窗外,云层散尽,月色光辉四起照亮里屋。 苏夜幽托腮盯着面前那一根红烛,红烛燃烧只剩半截,足够挨到天明。她望着蜡烛上面的那根白线,明火跳动,盘在洼里的烛泪延出顺过壁滚动至摁在低下的青铜托盘。 明明知道明天早起离开桑海,已经月上中天她还未到榻上去。 有人推门而入,苏夜幽闻声回过头。走入房间的人,一袭白衣,未施粉黛,出尘脱俗。 “嗳?” 来人的的确确是妗弱,苏夜幽不解。她与那个人的手下相处称得上勉勉强强。 她一向对那些性格沉着睿智的人没什么办法,不过石兰是个例外,前面以为她也是特别高冷的,后来发现她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人家不过戒备心比较强而已罢了。 妗弱的眼眸闪烁明灭不定的光芒。即便隔着那一层碍事的白纱,苏夜幽也能够感觉到一股清冽的气体在她周围转悠。并且,像龙卷风一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卷入。 “姑娘,你怎么还不安寝?” 苏夜幽把唾沫咽下喉咙,她尴尬得笑道:“我睡不着。” 妗弱的视线如同一条蟒蛇,只要她稍微有一举动,便会加倍缠绕的力气,她面上一番风轻云淡,没有风吹草动之象的确会令人产生一种错觉。 “对了!既然他回来了,你该照顾他才是啊!妗弱你跑进我房间作甚?嗳,我本来就不是金枝玉叶娇贵的很,不比你家大人还有那位白毛小少爷的!” 苏夜幽窥瞅妗弱,她脸上的那抹白纱似吃饭也不曾取下过。阴阳家存在这样一个奇怪的规矩罢,女子须戴素纱,不得摘下。 妗弱定然,“大人拔妗弱交给姑娘,妗弱成为姑娘的侍女自然受命照顾姑娘。” 话一出口,苏夜幽傻眼,“……” 卧槽卧槽,这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最近总感觉不给力,更不上他们变化的速度。 项少羽是,墨家是,这个人更是! 以他的意思,他淘过来深得他欢喜的侍女要白白塞给她,以他的视角,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上帝众人之上。 他让自己,捡了一个老大老大的便宜。 “姑娘这是怎么了?不舒服么?” 苏夜幽微微一笑,笑得格外奇特:“没有不舒服,我好的很!” 妗弱这个便宜,她实在捡不来。 每天要侯着一块大冰块会崩溃的好不好!再说,身边有一个比别人家孩子还要厉害千百倍的她已方成狗带。 以阴阳家的喜好,什么都要做得最好,精益求精。然后啊,贴身侍女什么的,会伺候人远远不够。必须掌得了诗书酒茶、琴棋字画,文武双全缺一不可。 “姑娘这是不相信妗弱?妗弱服侍大人数载,要不然妗弱也不会在这位大人身边待这么长久。” 苏夜幽更是惊,她处了半晌摆手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 妗弱沉默,她又恢复冰霜的脸。 她实在不明白,东君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不过是一介布衣,况且还是手无缚鸡之力连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阴阳家都是人中龙凤,精益求精;以实力说话才可以一步步往上爬,任它脚下弱者的尸骨无数,这样可以享受到一览无余高高在上的荣耀。 “怎么了?”她见妗弱阴沉着脸,又似在发愣沉思。她眨眼,相处久了,就会越来越好奇她的一切。 听说阴阳家的美眷个个都长得如花似玉,就连普通婢女也不例外。唯一的缺点就是,人口失踪数较多。 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是听墨家八卦之最盗跖和大铁锤说的。 “那那些失踪的人呢?她们都去哪了?” “不知道,大概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吧……” 盗跖擦去野果表面上用肉眼看不见的脏东西,他对野果哈了一口气,与她说完他把飘散诱人香味的野果送进嘴里。 “不会的,失踪不代表死亡!她们一定还在!呐,这个事情没有人查么?”她不甘,也不信,他认为他是在哄骗他。她脱口而出,继续追问下去。 他冷笑,“她们又不是达官显贵,自是如蝼蚁一样的性命毫不足惜,浮草一样的人,随波逐流。就算有人会查,查到一定的时候,会因为互相的利益就此作罢。” 眼中的讽刺的神色与浮现淡淡的笑意令她不寒而栗。 苏夜幽颤抖,假如事实是真实的话,那在蜃楼走得每一步,脚底下都说不准有枯骨冤魂存在。 她听闻有人替她合上窗户,苏夜幽回过神发觉妗弱姑娘在帮她拉上窗户。白光直下,将身穿白衣的妗弱笼罩,沐浴在牛乳一般的月色当中,移不开双眼。 耳畔传来清丽的女声,淡淡的声音犹如芙蓉暗香。 “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