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着男子一张明媚的脸蛋上那双狐眼下的黑青,再三斟酌用词,“昨晚可是没休息好?” 花夜月毫不在意眼前之人那可是万万人之上,毫无节操地伸了一个懒腰,“还行吧!”忽而一双狐眸半眯,从上到下扫了一遍这皇帝,“皇上可有什么想问的?” 饶是皇上被这狐眸一扫也不禁直了直身子,向来是他看别人,如今被儿子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扫,倒是有些新鲜。 “不急,待你身体好些再说。” “既然你不急,那就先回答我一些问题吧!”花夜月伸手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虽说你是皇上,长的极好那都是别人夸你的胡话,毕竟——”花夜月扬了扬下巴。 “你如今有多少妃子?” 这话题忽然一转,不过皇上大人还是开了尊口:“三十有七。” “啧啧啧,你说你长得不是天人之姿就罢了,还有这么多的小妾,你说当初海棠红莫不是瞎了眼才看上你的?”那声音忽然充满嘲讽之意。 皇上哪被人这般说过,饶是跟在皇帝身边多年的张复听到这话也不禁眉头一蹙。 袖口中的手微微曲起,到底是一代帝王,脸上没有太多的神色,“你娘,还好么?” “那个老女人,如今,半疯魔,相貌才华什么的早已如那山茶般滚落枝头,倒是一身武功越发的精益了!”不然不会差点真的废了他! “你,还惦记着么!” 皇帝看着眼前男子那双狭长的狐眸,忽然想起烟雨朦胧的山野中初次遇到那明艳的女子,一身烈焰红裳,支起一条腿在一根伸展的树枝上随意坐着,一只手里还勾着一只酒壶,白皙的脸蛋上一片绯红。 看着地上散落大大小小的酒壶,他才明白原来是醉了。 随后那女子如同一只凤凰般从枝头飞落,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根火红的棍棒三两下就把气势汹汹的贼人打个一息不剩,那女子的棍棒头处还沾染着血液,她却忽而莞尔一笑,一把撕了他的外裳。 在他诧异的眼神中嘿嘿一笑,竟拿起他的衣裳擦起那根后来他才知道的名叫“凤凰棍”的武器来。 他,那颗帝王冰冷的心却在那血腥的一幕中怦然而动。 许是相遇的时候太过美好,以至于后来分崩离析地如此惨烈!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他倒是过了美人关,却埋葬于“江山”这一座英雄冢中,从此,江湖的风与月,花与雪,便是咫尺天涯。 以及那一点浸皮透骨的朱砂痔,日日夜夜长于心,忘于心,他早已忘记他爱的是谁! 许是看到皇帝眼底的波动,花夜月一手支着脑袋,“莫不是想起海棠红昔日的美貌,如今见不到了在惋惜?” 将皇帝的爱归结于一副皮囊,花夜月总是知道人的痛点在哪里,然后如一把穿云破浪的利箭,哪里痛就射哪里,不将那块结痂的伤口捣个血肉糜烂誓不罢休,毕竟,总是不能让他过的太好。 皇帝的眼神忽然复杂起来,无疑,花夜月的容貌有五分俏似海棠红,但又来的更加精致,每一处线条都妖娆到极致,每一处肌理都媚到极致,与其说是人工巧匠千锤万凿之后的精品,不如说是上天意外的神来之笔,那种恰似所有人间魅惑的景致都意外地齐辉于一人的眉目之中碰撞出更加动人心弦的魅色来…… 如果要说唯一没有的意外碰撞,那恐怕只有性别一说了。 “你到朕身边来,只是想来说这几句话么?” “啊,要不是这老女人自作主张,我约莫是不想见到你了。” “你到底是朕的孩子!”皇帝许久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关于这件你身体上是本宫父亲这件事,真是我人生的遗憾,不过,早在10年前我就知道了。” 花夜月眉头忽然浮现出厌恶之色,让皇帝的瞳孔一缩。 “自我记事以来,那个女人清醒的时候拉着我拼命练功,而她糊涂的时候,却是想打杀了我,许事多年来只专注这件事,无论是疯魔还是清醒,那老女人的武功倒是高的可怕,不过也正是如此,她当初一手创立的魔教也就毁于一旦。” “所以呀!”男子的声音忽然一轻,绯红的唇瓣扯出一个灿若山河的笑容,“我想知道生下我出了另一份功劳的人是谁!” 惊鸿殿异常的安静,早在父子二人开口之前张复就把里头的人都赶出去。 花夜月瞥了一眼一直沉默的皇帝,拉了一把锦被,手指捋了一缕墨发勾绕在指尖,“那晚,花好月圆,在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却在一个女人身上努力着,我的眼睛一时受到侮辱,想杀了你们,又担心这手如同我的眼睛般被□□了,于是,第二夜的时候我往那殿里头放了一点好东西。” 皇帝这才明白花夜月的厌恶之色不是孩提时遭到海棠红的虐待,而是看了他这个身体上是父亲的人在别的女人身上行鱼水之欢。 “我来这只是想住几天,管好你的孩子小妾,不然,我可没有那个老女人的好脾气。” 皇帝最后也只是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便走了。 走出惊鸿殿看到那肆意生长的海棠,他想,海棠红还真是好脾气。 不仅没杀了他,也没杀了她们。 任凭他有了多少女人,她也没有再看他一眼! 皇帝的身子一顿,然后豪毫不留恋地走出惊鸿殿。 而跟在身后的张复却是一声悲叹。 那盛开的红海棠上的一片湿意赫然是那人的一口心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