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凝没想到会在京城遇到封一征，那个她未曾见过几面的堂兄。

在记忆中，江凝似乎没有多少封一征的印像，而记忆最深刻的便是初来这个世界时被封家一族逼迫弃家时封家族长自豪得意的吹嘘，所以，这个人究竟如何，江凝也并不知道。

正月十五上元灯会，皇帝以朋友的名义邀请了萧寒山、江凝、梁毅去看灯会。

“阿凝，金陵城的上元灯会可是大秦最繁华有趣的灯会，从早到晚，整整一日的热闹呢！”梁毅离开金陵好几年，对金陵城的热情让江凝觉得他才是那个初来金陵的乡巴佬。

“不就是个灯会嘛，再怎么样也不过就是打着灯笼在街巷人群里凑热闹，那些春情懵动的公子小姐借着赏灯眉目传情，然后传出一段段风流官司来……”

“阿凝，”江凝话未说完，梁毅已然若有其事地看向萧寒山，又挑衅地对江凝道：“你这是有经验？”

萧寒山挑眉，看向江凝。

“教坊的话本唱词里不都是这样唱的嘛！”江凝含笑看着萧寒山眼里的醋意，故意紧紧盯着他，“那些久居书房苦读的书生公子，还有久居闺阁的苦闷小姐，今日终于可以有理由出门散心游乐，那不得是抓紧时间释放青春的气息吗？”

“青春的气息？”梁毅歪头，“那是什么气息？”

萧寒山瞪了梁毅一眼，恨恨地看向江凝，“思春的气息！”

梁毅恍然，捂嘴偷笑。

江凝被萧寒山逗笑，又似安慰般上前拉了他的手，“走吧，咱们也去玩玩吧！”

梁毅此时却哀叹了一声，“唉！玩什么啊，皇帝陛下在，咱们怎么玩？”

“梁毅，注意你的嘴，待会儿在他跟前你也要这般说话？”萧寒山厉声呵斥。

梁毅缩了缩脖子，“我知道，我知道，我又不傻！”

……

荣悦斋。

江凝随着萧寒山一进门就看到一个颇为眼熟的男子，那男子见到江凝亦是一怔，原本含笑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惊异。

“封一征！”江凝心中呢喃着这个名字，又看到一旁穿了便装的皇帝，跟着萧寒山行了礼，心中疑问更甚！

“听说荣悦斋上了新菜，便约你们来这里尝尝。”皇帝负手而立，一脸笑意盈盈地扫了一眼三人，“想来萧夫人还不曾游览金陵，这里二楼的风景可是不错，街景可观大半，又临沧溟江，是观灯赏景的好去处啊！”

江凝微微颔首，“早就听闻金陵夜景天下一绝，今日有幸能得陛……江公子邀请，得意观赏，实在幸甚！”

皇帝满面春风，对着梁毅仰头，“梁毅，你家的酒楼，还是你来带路吧！”

梁毅拱手，招来掌柜，私语了几句，便走到楼梯口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诸位，随我来！”

萧寒山和江凝跟在最后，两人故意与前面的人拉开距离，萧寒山在江凝耳边问道：“这个封一征是封长史的儿子？”

江凝点头，随即又问：“皇帝喜欢他？”

萧寒山摇了摇头，“没听说。”

“你跟皇帝熟吗？”江凝反问。

“算是一起长大的，还行吧！”

“他跟梁毅呢？”

“不熟，老武安侯去世之后梁毅他爹袭爵，没啥本事，也不怎么讨人喜欢，梁毅也很少有机会和皇上见面。”

“皇帝召见过梁毅了？”

“还没有，想必今日叫着梁毅一起就是想谈事的，不过那个封一征……一会儿看情况吧。”

“嗯。”江凝嘴上答应着，心中却想，还得摸清楚封一征的底细再说，心里想着，人已经跟着到了楼上。

荣悦斋二楼竟然还有一处开阔的亭子，这是江凝没想到的，然而放眼四周，像这样的酒楼几乎遍布沧溟江两岸。

此时，沧溟江上的船楼已经披红挂彩，各式各样的灯笼挑在旗杆上煞是好看，江边嬉游的人已经熙熙攘攘热闹了起来，商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江凝霎时间有种走进了清明上河图的错觉。

萧寒山凭栏而立，看着江凝发呆，过了好半晌才出声问道：“喜欢？”

江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萧寒山说的喜欢是喜欢什么，只当他在问自己喜不喜欢他，便下意识道：“喜欢啊！”待到转过头时见萧寒山看着她笑，忽然脸红，指着江上那些游船，“呵，真好看……嗯……喜欢！”

萧寒山恍然，坏笑靠近了江凝，“笑什么？你以为是喜欢什么？”

江凝乐了乐，“就是……就是这……景色嘛！”

皇帝和封一征就在身后，两人行为亲昵，也是引得二人神色变了变。

当初萧寒山娶了自己下属抛弃的女子引得朝野轰动，有不少言官武将上书弹劾，说萧寒山此法有失朝廷颜面，封一征就是其中一个，但皇帝却力排众议，说二人男未娶女未嫁，既然情投意合，众人又何不成人之美，非要做那棒打鸳鸯的事情，而后又让钦天监卜卦问天，得出了个利国利民的卦象，这才平了众人的怨气。

封一征如何不明白，这就是皇帝有意成全，他们反对又有什么用呢？他曾从父亲的嘴里听得过一些江凝的事情，其实，他们并无仇怨，当初族里的做法他虽然也不赞同，但他从小就长在雍州城里，乡下的那些事情于他而言并没有太大关系，于是他也就不曾多言，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一家子，不仅得了皇帝的赐姓，还能在短短两年的时间里创下不少家业来，甚至连凉州都有了他们的产业。

封一征其实对江凝一家并没有什么怨气，他只是埋怨自己族里竟然会把这样有头脑的一家子赶了出去，如若不然，那些家业……心中如此想着，一件大事砸到了他的心头。

皇帝含笑看着二人，他为萧寒山高兴，娶到自己想娶的人，这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使然。

封一征的脸阴一阵阳一阵，他不知道皇帝对封家和江家的事情知道多少，但这种事情，毕竟是家丑，今日要不是偶然遇到了前往荣悦斋的皇帝，他还不知道江凝竟然来了京城，皇帝竟然在知道江凝曾是他堂妹后还还对江凝赞赏不已，这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