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安王府。
穆承言一身疲惫叩响了大门。
守门的侍卫眼见自己王爷,一身血气,惊慌失措。
穆承言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命小厮备水,沐浴更衣。
秦霜霜和王不留还没回来,穆承言暗想,这样也好,有些风雨不是霜霜该经历的,若今日觐见无果,只怕连累了她。
卯时未到,穆承言已然出现在宫中。
年少的皇帝两月有余未见自己的皇叔,心下是又惊又喜。
穆承言虽为人狠辣,但一向沉稳,很少会如今日这般唐突。折冲殿内,穆承言一身官服,等候多时,穆佑堂还未入座,就轻唤了一声:“安王!”
穆承言少了平日的客气,行了礼,便直入主题。
“皇上,臣奉命南下赈灾,天子盛德,南边天降大雨,旱情缓解,但这其中,为官者沆瀣一气,利欲熏心,不惩戒不足以平民心。”
“安王不是已经彻查了么,朕也下旨同意斩首了那余志诚了。”
穆承言看着天子稚嫩的面庞,可眼中已有了狡黠,他拱手低头,语气低沉,满是悲愤,“臣,有罪!”
皇上一怔,这架势自己可不知如何应对了,“安王此话怎讲?彻查贪赃枉法之徒乃大功一件,何罪之有?”
“皇上有所不知,臣一路回京,危机四伏,险些性命不保,仔细思量,乃案件之疏忽,仍有漏网之鱼也。”
“安王,何来漏网之鱼?”
“南边旱情的折子三月就送了过来,户部扣押不报,柳丞相知情却推卸责任乃第一漏网之鱼;湖州知府尹忠、布政司上下克扣赈灾银两,乃第二漏网之鱼;当今天下大旱数月,听闻今秋还要大办太皇太后六十寿宴,此乃第三漏网之鱼!”
皇上一惊,太皇太后都搬了出来,这是在责备自己?虽年幼,但已然沉下了面色,“安王!太皇太后六十寿宴,乃朕的旨意,这意思朕便是漏网之鱼了?”
“非也!”穆承言察言观色,深知机不可失,马上继续进言:“皇上一片孝心,天地可知,但大操大办又是谁人之手呢?”
“礼部?此乃礼部的折子。”
“正是啊,礼部侍郎刘安今,乃太皇太后亲弟弟,明知大旱两年,却仍旨意大办寿宴,是何居心,这是要将皇上您陷入不义之地,被天下百姓所诟病啊。”
穆佑堂大悟,立刻传旨命穆承言继续彻查赈灾款项之事,并严查寿宴浪费事宜。穆承言立马安排布置,早朝之上,原本就准备好的人员,开始大说天下浪费之事,皇上收到的折子也都是弹劾太皇太后身边人等,贪污受贿,克扣赈灾款项,趁寿宴之际大肆收受贿赂等奏章。
穆佑堂大怒,要求即刻查办。穆承言早就备好的证据悉数呈上,当夜,相关人等被押入大牢。
后宫里的太皇太后还什么也不知,被蒙在鼓里。转天早朝,刘安今正要上奏寿宴筹备事宜,未等开口,有中官宣旨对刘安今等众多人等的处治。
朝臣一时愕然,谁能料想,一夜之间,当朝的红人成了阶下囚。
此时消息才传到太皇太后的耳朵里。
太皇太后眉眼平静,可精致的长指甲深深嵌入肉里,看着身边的太监道:“去帮哀家通传,说想见见自己的孙儿了。”
穆佑堂自幼跟随皇祖母长大,情感深厚,自知今日之事,必将引起太皇太后不满,可穆承言的话不无道理,自己本就年少,皇位不稳,又逢两年大旱,民不聊生,若再传出宫中大操大办寿宴,恐叫天下人不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