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就是个庶民!太后何必因他伤身?”婉儿低声道。
“难道哀家会舍得杀他吗?他可是哀家从这么小带大的!”武则天比画了一个表示小的动作。
婉儿不语,默默收拾打翻了的茶盏。
“都写了什么?”许久武则天再问。
“特赦免死!仅此而已!”婉儿镇定回道。
“能给哀家看看吗?”武则天语气忽然变得柔和。
婉儿又一次沉默,须臾,婉儿抬起头目光坚定道:“请太后恕罪!只有贤有生命危险时,密诏才能见天日!”
武则天望着婉儿视死如归的目光,没有再逼问,她明白逼问也是徒劳的,反而要把问题搞僵。
“那就让它永无天日吧!”武则天忽然语气和蔼地笑道。
婉儿心头一热,心想毕竟是母子情。
“婉儿,茶不喝了,越喝越不会睡,取酒来,就取西夏进贡的西域贡酒吧,此酒有通经活血养颜之功效。”武则天忽然又要喝酒。
婉儿答应一声,转身去酒窖取酒。
可当婉儿取来酒时却不见了武则天,值夜的宫女说武则天上前殿了。婉儿随即上前殿去,一边想,太后就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三更半夜还想着公务。但却被一个叫韦团儿的宫女拦下,说是武后有令,不得擅自打扰。
婉儿心一紧,又出什么幺蛾子了?才离开这一会。“是来了什么人吗?”婉儿问。
“无可奉告!”韦团儿冷冰冰道。
婉儿不好再打听也不敢去睡,打着哈欠直等到五更武则天从前殿回转来。
“婉儿,丘神积在前殿等,这酒哀家赐他了,汝替哀家送去吧。”武则天对婉儿说,说完亦打着哈欠。
“太后,出什么事了吗?”婉儿问。
婉儿心想,太后漏夜诏丘神积,定有大事件发生。
“叫汝送就送,哪来那么多废话!”武则天瞬间就变了脸。
婉儿不敢再问,只得抱起酒朝前殿去。只在心里做各种揣测。
丘神积,祖籍河南洛阳,后移居郿城,系左武侯大将军兼稷州刺史丘和之孙,右武侯大将军、冀陕二州刺史丘行恭之子,初受荫遮授从九品。但,他善钻营,很快得到武则天的赏识,步步青云,李治驾崩,武则天利用新皇帝李显守丧期间,提拔了一大批自己的亲信,其中丘神积被擢为左金吾将军。
这不到半炷香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婉儿一边走一边想。婉儿把白天的奏章一一捋一遍,除两道边关战事的奏章外,其他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至于三更半夜劳师动众。可边关战事的奏章武后已批阅,再说若为此事要诏见的人也是程务挺而不是丘神积。
婉儿万万没想到,就在自己去取酒的工夫,武则天得了酒的灵感,想出了杀李贤的妙计。此计不仅可以不违背对唐高宗的承诺,还可以脱得一干二净,堪比当年吕雉杀韩信更高一筹。
原来,武则天想起李贤最怕死于毒酒,最怕七窍流血而死。李贤曾经戏言宁可死于自刎也不死于鸩酒。武则天料定李贤见御酒和诏书,必定以为赐鸩酒,一怒之下他自刎的可能性极大。
想到这的武则天不禁露出一丝阴笑,且漏夜诏见丘神积。
婉儿有意磨磨蹭蹭将赐酒递给丘神积,是想从丘神积这里打听点蛛丝马迹。
丘神积一手拿一卷金色的圣旨,一手抱一坛西域贡酒,神情诡异地笑着盯着婉儿看。
“左金吾将军,夜黑路滑走好啊,别闪了美酒太可惜了!”婉儿有意拿话撩拨。
丘神积听了回转身子怪怪地盯着婉儿笑,而后道:“都说最毒妇人心,老夫今天算是见识了!”。
“将军,何出此言?”婉儿抓住话题。
“随口说的,没什么,哈哈哈哈……”丘神积笑着扬长而去。
婉儿望着他的背影,冥冥中有不祥之感。寻思间不禁回味着丘神积的话,“最毒妇人心”。说谁呢?太后?他没那个胆,也绝不会。说的不是太后那又是谁呢?看他的眼神好像说的是自己,可自己何时无情了?又对谁无情了?自己一生只爱过李贤,他如今流放巴州,也不知今生是否还能相见!婉儿一想起李贤流放巴州不禁潸然泪下。
丘神积不会是去巴州吧?婉儿重新躺下后脑海里忽然跳出这一推断,若是这样,李贤命休也!婉儿轰一下就惊出了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