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在木门寺滞留数日,为李贤建了一座纪念亭,而后带着李贤妻儿继续赶路回长安。
回到长安婉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弹劾丘神积逼死李贤。
可事情远比婉儿想象的艰难,武则天避而不见,还传令要婉儿在家休养身体,宫中所有人也如避瘟神一样避着婉儿,婉儿别说弹劾丘神积,连弹劾的奏章都递不上去。
连日来婉儿心里别提多窝火,李贤就这么白白死了?!杀死李贤的凶手不仅逍遥法外而且功臣一个,吃香喝辣大摇大摆。自己在李贤墓碑前发下的誓言,要将丘神积绳之以法以告慰他亡灵,现在看来是无法兑现了。没保护好李贤已是愧对先帝唐高宗的嘱托,现在还要愧对李贤的冤魂,我还有何面目苟活?活在一个没有天理和公道的世界又有何意义?
婉儿的内心时不时升腾起悲愤,即使抚琴也难抑制她心中的愤。那日原本弹的是《高山流水》,希望能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想却把高山流水弹奏成波涛怒吼的《广陵止息》。
我不能失信于贤,否则贤的亡灵何以安息!婉儿突然站起掷琴于地。
“婉儿!你要去哪?”郑氏连忙拦住婉儿。
“去弹劾丘神积!”婉儿目光坚定。
“太后不让见,就是不想你弹劾他,你若执意,那便是忤逆太后,忤逆太后会有什么下场你比为娘的清楚!” 郑氏哀哀地说。
“女儿想清楚了!生无公道,生何欢?死得其所死何惧?”婉儿一脸的无畏。
“母亲,忠孝不能两全,请原谅女儿不孝!”婉儿说着对母亲郑氏扑通跪下请罪。
“罢了!罢了!母亲不拦你,拦也拦不住,从你祖父到你爷爷,再到你,哪一个不是犟驴?只要你们认定是对的,十头牛也拉不回!”郑氏抹着泪惨淡一笑算是释怀。
“苦了母亲了!”婉儿揉过母亲,泪水不由夺眶而出。
“没事,母亲从不觉得苦,为你骄傲呢,将来到了那边对老爷太太还有你父亲都可以交代了!母亲高兴呢!”郑氏一边说高兴一边抹泪。
“你就放心去做你想做的吧,不要考虑母亲!”郑氏抚摸着婉儿继续说。
“母亲!来世婉儿再做您的女儿!好好报答您的养育之恩!”婉儿再次跪下叩头三拜,而后坚定地朝着太极殿走去。
朝堂肃静,文武大臣按职位高低依次排列,金銮殿上高高坐着的不是皇帝李旦,而是趾高气扬的武则天。她挽一朵高菊发型,左右各插一支金钗,金钗微微上翘,穗垂过耳,如帝冕。
武则天居高临下,目光如鹰,扫视堂下。
婉儿着一身素衣,手捧奏折,满面泪水,目光直视前方,不卑不亢一步一步地走进朝堂……
朝堂肃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目光一致随着婉儿转,包括首席宰相裴炎。
婉儿一步一步朝前走,武则天不惊不慌静静地看着婉儿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
“太后!婉儿有本要奏……” 走到最前一排的婉儿扑通跪下,身子匍匐,双手托举奏章。
武则天早有了心理准备,她轻描淡写地露一个笑,说:“婉儿可是要参奏丘神积逼死李贤?”
“回太后,正是。”婉儿说。
“那么婉儿想怎样呢?”武则天淡淡问道,却不叫人传奏章。
“杀人偿命,何况丘神积杀的是太后与大圣天皇的骨肉,按律当诛!”婉儿句句铿锵有力。
“可他也是无心之过,并非有意。”武则天明晃晃地包庇。
“做臣子的乱揣圣意,按律亦当诛!”婉儿针锋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