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晚已!”婉儿把程务挺私自进京为裴炎奏冤,以及胡元范刘齐贤等人以脑袋担保裴炎不反的事一一和盘托出。
裴炎听完颓然跌坐。
“幸亏他回去了,让程务挺万万不能再回京!”裴炎有一丝庆幸。
“程务挺的脾性怕是没有大人的亲笔信,谁也说服不了啊!”婉儿说。
“老夫明白了,取笔墨。”裴炎说着伸手向婉儿要笔墨。
婉儿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笔墨递给裴炎,裴炎挥笔写下:隆死不足惜,勿奏,上为重!江山为重!切勿回京!裴炎狱中!
裴炎写罢双手恭恭敬敬递给婉儿,“婉儿,陛下的安危以后就交给你了!”
“婉儿定当竭尽全力!”婉儿说。
“婉儿,你知道吗,你爷爷当年也拘押在这里,行刑前武则天要我来劝他服软,你爷爷却对老夫说,陛下的安危以后就交给你了!想不到二十年后,老夫却在同一个地方说着同样的话!悲呼壮呼!”裴炎说着狠狠饮了一大口酒。
婉儿默然无语,婉儿想,当年爷爷也是裴炎这个年纪,一定也和裴炎一样一夜间发白岁老。
“婉儿,老夫有句话,你肩上的担子比泰山重,可你的肩膀又比羽翼薄,所以你千万别硬碰硬,要学会斡旋,水柔更能克钢啊!”裴炎语重心长。
“谢大人赐教!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婉儿怕也是头倔驴啊!”婉儿说。
“不可以,一定不可以!眼下你是唯一能够保护陛下的人!胡元范刘齐贤怕是都要被老夫连累了!你要忍辱负重啊!”裴炎紧紧握住婉儿的手老泪纵横。
“婉儿谨遵师教,定当竭尽全力保护陛下护卫大唐!”婉儿恭恭敬敬向裴炎行礼。
“请受老夫一拜!陛下就拜托你了!老夫在九泉之下会保佑你的!”裴炎突然对婉儿跪下叩首行大礼。
“行不得,行不得!折煞婉儿了!”婉儿急得也跪下。
“婉儿受之无愧!你乃千古奇女子也!将来定与大唐载入千秋青史!”裴炎说着神情忽然轻松起来。
“大人若认错,太后可免大人一死。”婉儿忽然转了话题。
可婉儿话音落下,裴炎哈哈大笑,笑毕说:“宰相入狱,再无生还之理。当年汝爷爷如此,今老夫亦当如此,为此方为大丈夫也!”
裴炎慷慨激昂,说完将喝酒的碗向身后一抛,双手反卷在背后,仰头昂胸,神情傲慢。
“学生无能救不了老师!惭愧至极!”婉儿叹气。
“怪不得汝,也算是老夫咎由自取,当年若是听婉儿一言,不行废立,何至有今天。罢了,罢了!”裴炎惨淡一笑。
“探监时间已到,婉儿大人该走了。”这时骞味道匆匆走来。
“这就走,多谢骞大人。”婉儿说。
“骞大人,婉儿还想求个情,裴大人年纪大了,可否免去那枷锁?”婉儿见骞味道又要给裴炎上那几十斤重的枷锁便请求道。
“这……”骞味道感到为难。
“带上吧,别难为他,他是个循规蹈矩的人。”裴炎说。
“还是子隆兄了解老夫!” 骞味道说。
“骞大人,你看这样行不行,回头婉儿给你送太后的手谕来,若是没送来,大人再给上枷锁也不迟。”婉儿说。
婉儿心想,别的我做不到,但让老师死前少受些罪还是可以的。
“如是说,那最好!” 骞味道也落得做个顺水人情。
婉儿一路叹气,离开了天牢。
十月,武则天将裴炎及一家百口人斩杀于洛阳都亭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