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哈……” 韦团儿见婉儿母女都急疯了,忍不住开怀大笑。
笑毕说:“你们真是太高看我韦团儿了,溪儿是陛下的奴婢,本宫也是陛下的奴婢,我能把溪儿如何?又敢把溪儿如何呢?”
“算我求你,告诉我溪儿她还活着吗?”郑氏无奈只得示弱。
“求本宫?这倒可以考虑一下,不过有你这么求人的吗?”韦团儿指指郑氏揪住她的手。
“行,你说要怎样才算求。”郑氏松开手。
“夫人说笑了,本宫不过是个奴才,怎受得起夫人的求字?告辞!”韦团儿说完转身就走。
“我给内掌扇的跪下还不成吗?”郑氏说着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娘,不要啊,大不了婉儿去求陛下!”婉儿连忙去拉母亲起来。
郑氏推开婉儿,跪着呜呜地哭泣。
“她是死是活,只有天知道了!”韦团儿丢下话扬长而去。
“溪儿是我害的,我去便是。”婉儿说着就朝院子外走去。
就在婉儿要跨出院门时,郑氏突然顿悟,她大喊一声“不可”,人已窜到婉儿前面拦住去路。
“慢!这很可能是圈套。韦团儿来的蹊跷,你一步跨出院子,就是抗旨的死罪!还记得她用血帕诓娘那事吗?”郑氏晓明利害关系。且将上次韦团儿用血手帕诓骗郑氏一事重说一遍。
那次韦团儿心生毒计,把偷得的婉儿的旧手帕沾上血去诓骗郑氏,说婉儿正在受刑,希望郑氏坦白交代以免减轻婉儿的痛苦,后被郑氏识破灰溜溜跑了。
婉儿经母亲提醒,亦顿悟,这是韦团儿在诱自己抗旨。这个坑挖得漂亮,婉儿想到这便退了回来。
可退回屋里的婉儿又一想,自己一天不跳坑,韦团儿就会继续不择手段地折磨溪儿,我岂能熟视无睹?想到这儿的婉儿,又毅然决然要去求武则天。
“娘去。”郑氏不由分说站起就往外走。
“娘,你别去,解铃还须系铃人……”婉儿追上去,但郑氏果断地拉上院门反锁了。
“娘——娘……”婉儿使劲擂门,郑氏仿佛没听见,反锁上门径直朝武则天的迎仙宫而去。
三
一盏茶工夫郑氏来到了迎仙门,这是去迎仙宫的必经之门。
韦团儿在这里设下了不止一道眼线。果然,郑氏又与上次一样,被韦团儿的眼线堵了去路。
“放我过去,我要见陛下!”郑氏闹了起来。此时的郑氏为救溪儿已经不管不顾。她害怕溪儿和木儿一样被韦团儿活活折磨而死。
“放肆,陛下可是你想见就见的?”赶来的韦团儿冷笑道。
“见不见是陛下说了算,又岂是你一个奴才说了算!”郑氏一反往日的柔弱,反唇相讥道。
韦团儿被郑氏顶得满脸憋得通红,气得上前扬起手欲掴郑氏,但扬起的手终究没敢落下。
“你打呀,你不敢打是吗?那就让开,我要见陛下。”郑氏强行向前走去。
“夫人说哪里话,您是才人的母亲,我们做奴才的巴结还来不及呢怎敢打您?您要见陛下总该等我们做奴才的去通报一声吧?”韦团儿立马换了一副嘴脸,但话里话外却是冷嘲热讽。
“还不快将夫人请到屋里好生伺候着。”韦团儿冲两个太监使眼神。
两个太监立刻上前架起郑氏就往梅园方向拖。郑氏心想这要是被他们拖进梅园,必死无疑,自己死了不要紧,可婉儿怎么办?还有不知下落的溪儿。
郑氏使出浑身力气死死抱住亭阁柱子,韦团儿见了上前去助力,郑氏急得大喊:
“陛下,陛下……”
两个小太监听见喊陛下,误以为武则天真来了,吓得撒腿就跑。
此刻正传来一辆马车的轱辘轱辘声,韦团儿心虚放开郑氏,郑氏乘机朝迎仙宫集仙殿方向跑去。
韦团儿急忙在后头追。
迎面来的马车上跳下一个人,郑氏一看是太平公主,不由得朝她奔去。
“公主救命……”郑氏奔过去。
太平公主见郑氏脸上划了好几道伤,又见韦团儿紧追在后,便呵斥道:
“你个狗奴才,好大的胆子,连才人的娘你也敢欺?”太平公主上前就给了韦团儿一巴掌。
“公主息怒!夫人要见陛下,奴婢说要回禀陛下,夫人不依在此喧哗吵闹,奴婢怕吵了陛下……”韦团儿反倒恶人先告状。
“是婉儿出什么事了吗?”太平公主压低声音问郑氏。公主清楚若不是婉儿出事,郑氏向来稳重得体。
郑氏顾不得与韦团儿争辩,只管说出担心溪儿的原委。
“夫人且上车,本宫送夫人回苑。”太平公主请郑氏上了她的马车,而后将溪儿的事和盘托出。
原来,韦团儿为了逼婉儿抗旨走出这个院子,便打起了溪儿的主意,她派人掘了溪儿父母的坟,再让人通知溪儿。溪儿哭了一夜,后得到武则天的恩准告假回乡安葬父母。只是韦团儿派人盯得紧,溪儿无法去知会婉儿,只得托太平公主给婉儿捎口信,只是太平公主这几日忙得无暇顾及,没想到正中韦团儿下怀,差点出大事。
郑氏上了公主的马车一路回采微苑去。
韦团儿看着咬牙切齿骂道:“才人才人,又是才人,一个挂名的才人压了姑奶奶半辈子,总有一天姑奶奶要当……”
韦团儿把皇后两字咽了回去,尽管咽了回去,可还是吓了一大跳,她环顾四周见空无一人,这才放心地离去。
太平公主把郑氏送回采微苑,且把把溪儿的事和盘托出。
“韦团儿用心险恶!幸亏夫人果断,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太平公主说。
“溪儿这一去恐是凶多吉少,都是我连累了她!”婉儿说着喉头发硬,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郑氏一听也抹起了泪,她们都在为溪儿捏把汗。
“放心吧,本公主派了人暗中保护她。”太平公主说。
“多谢公主!”婉儿与郑氏一听,齐齐跪下向公主道谢。
“快起来,真正该说谢的人是本宫,婉儿为了我们李家大唐几番置生死度外!”太平公主忙把郑氏和婉儿搀扶起来。
“公主言重了,婉儿充其量是斗拱中的一小木块,做了自己应尽的事而已。”婉儿说。
“这就足够了,如果每个人都能这样,我李唐就不至于有今天!”公主叹息道。
“婉儿观大唐人心未散,复唐有望!”婉儿握住公主的手说。
“只可惜,岑老他们……”太平公主打住话不想往下说。
原来公主这些日子没来看望婉儿,一是为宰相新班子组阁操心,二是武承嗣盯梢得紧,三是为营救岑老他们,只可惜,来俊臣手段太恶劣,即使太平公主出手也未能挽救他们。
婉儿默然,婉儿想象得到,被扣上谋反就只有死路一条!自己的爷爷何尝不是这样!自己还在襁褓中,一夜间沦落掖庭罪奴。
许久,婉儿问:“人事组阁有眉目了吗?”
“李昭德上位已成定局!”太平公主说。
“母皇英明,武承嗣想一手遮天的美梦又要落空了。”公主接着说。
“李昭德最敢言,又与武承嗣势不两立,陛下重用李昭德这对武承嗣简直就是当头一棒。”婉儿亦是松了一口气。
“太过锋芒,怕不能长久,武承嗣不是省油的灯,要有策略懂进退才好,”郑氏细声细语提醒道。
“夫人言之有理,李昭德的确还需时日磨砺。”太平公主说。
“要说老道,狄仁杰最合适。”婉儿道。
“那老头唯唯诺诺,八面玲珑,十有八九是个攀龙附凤之徒,断然挑不起大唐的大梁。”太平公主不以为然。
“非也,他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正是他的老道,一个断案明决者必定智慧超群,绝非唯唯诺诺之小人。”婉儿说。
“断案明决怕是虚传,本公主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太平公主道。
“很多时候眼睛看到的未必真,而心看到的远比眼睛真。”婉儿极力劝说公主。
“记得你已经不止一次向母皇推荐过他,还立了军令状,但愿你是对的。”公主想了想缓和道。
“如是说,公主愿意助他一臂之力了?”婉儿立刻露出喜色。
“已无须本公主出手,娄师德已力荐他任宰相。”
“哦!好!那陛下何意?”婉儿问道。
“母皇嫌他年纪太大,可娄师德说姜子牙八十有三,挂帅助西伯侯成就大业,百里奚七十有余成就秦穆公一段佳话,狄公才六十出个头,与之相比还是青年。后来母皇勉强答应了。”公主把事情原委和盘托出。
“天佑大唐,大唐复兴有望也!”婉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本公主虽不看好他,但还是希望他能进宰相班,他只要保持中立,李昭德的势力就能与武承嗣抗衡。”公主说。
“我保证,狄仁杰会令公主刮目相看的。”婉儿信心满满道。
“那我们打个赌,你赢了本宫公主送你一方墨宝,你输了……先欠着吧。”公主想不出能问婉儿要什么礼物。
“好!只是婉儿要班婕妤的那块可行?”婉儿笑说。
“看来你早就盯上了!好,你赢它就是你的了。”公主爽快道。
“这可是公主说的,不许反悔哦!”婉儿笑道。
“本公主何时反悔过?”太平公主嗔道。
“公主历来一言九鼎,尤其是对婉儿。”婉儿笑道。
“那不就结了!你好好养伤吧,六郎还在等本公主呢。”太平公主说着已起身。
“都三个孩子的妈了,还是这么风风火火!”婉儿目送公主的背影笑着自言自语。
而一旁的郑氏随即蹙紧眉头,便在心底叹了一声。若不是家庭变故,婉儿又何尝不是几个孩子的妈呢?郑氏偷偷抹一把泪,退回院子关上院门。
院落又恢复了寂静,婉儿来到木儿的坟前久久默立,她在祈祷溪儿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