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僵硬的脸上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哦,不对,不是二爷爷,应该是爷爷,二爷爷说以后我是她唯一的孙女。”
她轻软的话,没有一个字不扎江言程满腔热血的心肺,心脏像被丢进破壁机肆意碾压成粉末,痛的无法呼吸。
从来没有谁像这样耍过他。
江言程呼吸加重,眼尾覆上薄红,钳制她的手腕,“不可能,你肯定是骗我的,你不会答应的,我说过会给你想要的一切,别这样好不好。”
江岁愉手腕疼,拍打他没用,去咬他的虎口,男人依旧不松一点力气。
“我不要你给的东西,你从最开始就知道,在我心里,奶奶比你重要一百倍,要不是因为你是江奶奶的孙子,我根本不会顺从,所以现在更不能让江奶奶知道我们的事情而伤心,现在这个局面是最好的解法。”
江言程不相信,“你还是担心奶奶知道接受不了,怕家里不同意,对吗?”
他弓着颤抖的腰身,捧着她的脸蛋,神情执拗而虔诚,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情绪波动过大,呼吸急促间近乎哀求:“这样,江岁愉,你听我说,跟我出国,我们结婚,我们不管江家的一切,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就是别离开。”
出国,结婚?
他嘶哑的话如同重磅炸弹砸在江岁愉心尖,不可思议。
江岁愉觉得他疯了,还疯的不轻。
跟他出国,花他的钱,和江家决裂。
他喜欢她的时候还可能愿意捧着她,等他厌弃了,她在异国他乡要怎么活下去?
又似乎是他的眼神过于真挚,有那么一刻,江岁愉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她垂下眼睑,不去看他,发现地上不知何时落了一层薄雪。
下雪了。
和他说的一样,栖城今天会下初雪。
江岁愉再看他,他浓密的眼睫上已经沾上了雪白,狭长深邃的眼睛却覆着薄红,泛着湿润的眼睛满含期待。
她叹了口气,狠心打破他的幻想:“你别再自己骗自己了,我不喜欢你,这才是根本,就是因为我不喜欢你,所以才能毫无顾忌的用你的喜欢去换我想要的前途和未来,相反,如果是你自愿给我的,我看都不会看一眼,因为我不想欠你东西。”
“一年前那次本来就是你的失误,一年后我用你的失误和喜欢换我想要的东西,以后我们谁都不欠谁的!”
江岁愉把一年前两人的第一次归为他酒后乱性。
他占了她。
当然,江言程是过错方。
只有分开,才是终止错误最好的选择。
她锐利决绝的话把江言程的自尊和高傲踩在脚下狠狠摩擦。
江言程眼里的光逐渐黯淡,还是不放弃,把她抱得很紧很紧,想从她身上汲取温度,轻声抽气:“你真的要走,用我们的一切换所谓的交换生和不知未来的前途?”
江岁愉感受到脖颈间凉凉的,她以为是落雪,想都不想就点头,“是,我要走,我不喜欢你,想离开你,你知道我很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尤其是奶奶,我不想她知道我们的事后难过,这会让我很难堪,我很讨厌这样。”
她说罢,江言程骤然松手,捏着她的后颈,抵着她的额头,呼吸交融。
他宣泄自己的情绪。
“江岁愉,你已经推开我两次了,别人都说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但你在我这里,可以有第三次,能不能不要走。”
他掐着她后颈的手收紧,声音转而阴凉,“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江岁愉直直对上他森然的目光,闭眼回答:“我不需要,我要出国。”
她说完推开他。
没怎么用力,江言程跟失了重心似的摇摇欲坠,仿佛是旋转的陀螺脱离了小皮鞭,直直倒下。
他单腿屈起,跌坐在雪地里,漂亮的眼睛里是遮掩不住的钻心恨意,神色愈发凉薄,低低笑了两声。
“江岁愉,你够狠够绝情,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江言遥被蒋续泽阻拦了步伐,到江宅时,看到的就是江岁愉拉着行李箱毅然决然离开的模样。
而她那个平日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堂哥……身上只穿着件衬衫和西裤,坐在雪地里,一副因爱生恨的阴翳模样。
两周后。
应该远在澳洲的江岁愉接到了一通陌生电话。
那边没立即说话,是一阵克制后的轻微呼吸声。
江岁愉靠在宿舍生锈的栏杆上,目之所及是操场上飘逸的五星红旗,牵强一笑:“江言程,我知道是你,想找我出气?”
那边是一声冷笑:“你在哪儿?”
“你在哪儿?”江岁愉反问,“问了也没用,有本事跨越大洋来揍我。”
那边是一阵沉重的喘气,然后又是一声哑笑,像在砂石上打磨过的声线带着颤:“我他妈在看袋鼠啊,得看两年呢,江岁愉你挺能作啊。”
江岁愉心悸了下,捂着心口,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的声音颤着,“江言程,你太笨,太不知轻重了,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前途……”
他短暂的哽咽了下,打断她的话,“以后别再让老子看见你,不然弄死你。”
朝你迈进了九十九步,也给了第四次机会,只期望你向前一步,你给的结果却是后退。
那句没说出口的——我他妈去澳洲找你了啊,是少年缝补自己在她面前的最后一丝尊严。
电话被那边挂断。
江岁愉揉了下眼睛,心慌的厉害。
为他的可笑,也为自己。
都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