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暄碾磨着指腹,斟酌着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何以会与他闹到这个地步。”
一般而言,只有师父逐弟子,断没有弟子背离师父的道理,即便当师父的有千万般的不是。
正如儿子不能轻易与老子绝了血亲关系是一个理。
“千山这个人,有些邪性。”
“这邪之一字从何说起?”
说到这里,云长像是陷入到了什么不太好的回忆。
“他修行不走寻常路,我刚拜他为师的那阵子没觉出什么,后来日渐相熟,才知他这人做人做事全无底限。”
“怎么说?”
这回是影信然问的。
最近京中把这位千山道长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搞得他也有点好奇起来了。
可是这位千山道长来了梧京好几日,竟无一人清楚他具体落脚的位置,神秘得有些不同寻常了。
他越是不露面,京中人就对他越感兴趣,想要寻他得见真言的人不知凡几。
影信然对此颇有些嗤之以鼻的,再神秘还能有他家这位厉害?
高深莫测那简直是独一份的,连国师这种传说了几千年的人物都能与他扯上关系。
装神弄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云长余光瞥见影信然这副嫉恶如仇的样子,有些诧异,差点就要以为千山于他有杀父杀母的灭门大仇了。
好在他及时止住了这危险的念头走向,没一时嘴快把这话秃噜出去了。
云长稍整神色。
“这世间万物有好有坏,不能一概而论。我这些年收了不少妖精鬼怪,但我收的那些都是多少做过恶、伤过人的,那些在山里清修不理俗世的我一般不会去打扰。”
那简直是作大孽,有伤天和。
云长微顿了一下,接着道:“我与千山实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向来无所顾忌,妖精鬼怪,但凡是被他遇见了的,都逃不过他的手。”
云长于修道一途,天赋异禀。
他后来才知千山收他为徒,是觊觎他这一身根骨,想养出来为己所用,也曾下过手,以他为桥强渡修为。
“我与他断了师徒情分之后,他愈发的不知收敛。后来遇见,我曾亲眼见他活生生把一只蛇妖的内丹剖了做成药引,用以疗伤治病。”
可那蛇妖分明不曾做过恶,也不曾害过人,最见不得世间有人受苦,遇见了必然是要施以援手的。
那双眼睛始终干净纯粹,堪比新生的婴孩,全无一丝的杂质。
“若仅此为止,也就罢了。可他竟然靠炼化那些妖、精的内丹用以修行,还专门去寻那些深山中潜心修行、道行高深的妖灵来满足一己私欲。
这与我的道心相悖,因而不得不与他断绝关系,从此不再来往。他此次来梧京,我也不知是为何,但目的绝对不单纯。”
千山这一生炼化的内丹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大到几千年的妖,小到几百年的精灵。
他如今的道行高到什么程度了,云长也说不准,只知道在很久以前,他就已经难以望其项背了。
想到这里,云长无端的有些害怕,要说谁能与现在的千山有一战之力,那非他这位师父莫属了!
“师父,您一定要保护我啊,我怕那千山知道我在梧京,动了心思要收拾我。若叫我死在他这样的人手上,我一定会死不瞑目的啊!”
他哭得情真意切,影信然却只想捂耳朵。
“别嚎了,瞧你那点出息!”
云长听了,并不理,只眼巴巴的看着萧承暄。
萧承暄:“……”
捏了捏眉心,“你先回去吧。”
“我不!”云长大有要坐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架势,“出了这道门,我是生死难料啊。师父,您就可怜可怜我,收留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