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深沉,城市的夜一片寂静。
一辆黑色轿车在马路上疾行,唯有道路两边的昏黄路灯与之作伴,为之叩首。
贺时卿说完后,过了两分钟,阮柠才从惊慌中回过神来,她微不可闻的蹙起了眉头,看向坐在身旁驾车的男人。
要是以往她绝对不会多嘴半分,再有情绪也都咽回肚子里,但今天她偏偏喝了一点酒,即使这会儿被吓得清醒了大半,但并不阻止此刻她内心涌上一股冲动,以及小小的愤怒。
“我不去。”阮柠双眸定定地看着贺时卿,内里仿若一片不可测的深邃海域,说出来的话也是斩钉截铁的冰冷和果断。
一阵激烈的刹车声在空荡荡的夜里响起,贺时卿因为作用力还往椅背上重重靠了一下,他沉默了半分钟,然后才沉声喊出她的名字:“阮柠。”
带着一股浓重的警告意味。
阮柠此时才恍然,她刚刚并没有醉的厉害,至少贺时卿今晚不太高兴,还真是被她猜出来了。
但下一秒又是接踵而至的恍惚,贺时卿一如既往的在她面前表现出强硬,仿佛之前的温柔和小心翼翼都是浮光掠影,这才本该是他俩之间的规矩,被一纸文件牢牢框在那里的铁律。
阮柠自来就不是冲破规矩的人,正因为她懂规矩,所以才成为孙希瑞口中的“羡慕的姐姐”,成为桐花中学曾经引以为傲的好学生,甚至能在金碧辉煌的四季酒店里,对一个陌生人低下头说对不起。可能她活着的这二十多年来,最不守规矩的一次就是不听韦绍兰的话放弃了出国机会,但其实她也很“守规矩”的隐瞒了这一切。
贺时卿喊她的名字,就如从前叫她“听话”那样,提醒她知分寸。但听在阮柠的耳朵里,却像是在重重的点醒她,警告她不要忘了,他们现在依旧是无趣的金主和情人关系。
原本淡淡难过的情绪很快就被生气所代替,就因为这一句话,阮柠内心的小火苗彻底被烧燃了。
她今晚上本来挺高兴的,但这会儿也变得很不高兴起来。
车已经停在了路边,车内密闭的环境酝酿着二人之间升起的低气压,贺时卿依旧看着前方,但阮柠还是借着外面的路灯,摸清了男人此刻的表情。
阴郁而又严肃。
所有事情来得摸不清头脑,却又让她再次品尝到了贺时卿的脾气,阮柠不禁想道,或许这才是男人原本的、隐藏至深的个性呢?
阮柠发现自己并不害怕贺时卿浑身上下笼罩的压迫感,相反,涌上心头的只有排山倒海的失望。
所有情绪堆垒到一起,不外乎只有那一句,凭什么。
她知道,贺时卿在等她第二次开口表明态度,阮柠也很快就再次重申道,“我不去。”
贺时卿虽没说什么,表情却变得更加阴沉起来。
似乎跟她较上真一样,醉酒后清醒了大半的阮柠,也如同不好惹的猫科动物,散发出了自己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