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世上还有这样一个人,几次三番的婉拒了朝廷的美意。
皇上倒没有怪罪于他,只听他日后回复。
果不其然,房老爷随后还是婉拒了。
房老爷给出的理由是,房家儿子生性愚钝,并非官场中人。他们还是更适合家中的制瓷手艺。
皇上听了,都是哭笑不得,从此也便不再赐官于他。
直到今年这批鸳鸯转香壶进奉,房家三爷房子施入宫。今年这批壶,无论是色泽,形体,还是质地都属上乘。
更有房子施投其所好,带上一枝红现场表演定睛术,直让皇上过足了好奇瘾。
欣喜之余,皇上授意苏大人,赐官房三爷。
原想这位三爷也像他爹一样,没想到,他没有婉拒,倒是感激涕零的接受了。
在那一刻,皇上甚至有点得意忘形。
他原本以为,这人人都为之俯身跪拜的东西,真有很多像房老爷那样的人,对此不爱不稀罕。
现在看来,房老爷那样的人还是少数。
这世间多数之人,都还是像房家三爷这样的,面对高官厚禄,是要俯身跪拜的。
房家大爷房子方是服孝服敬之人,但房三爷房子施不是。
他有自己的想法和抱负,他做不到大哥那样,为了爹而舍弃自己真实的想法。
房子方喜爱碑帖,在寂寞相伴中他醉心于此,于是房老爷就在金钱上大力支持他。
他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爱好,并为这份爱好,越发不像往日那般沉静苦闷,他整个人也都精神起来。
看到房子方有如此的变化,房老爷也才心安。
购买古物碑帖,实在不是穷困之家流连的事业,但对于房家,对于房老爷而言,这都不算事。
尤其是房子方醉心的碑帖,花费实属不菲,但房老爷从来不吝啬。
他从房家制瓷的收入里专门拨出一项,以供房家大爷购买碑帖等使用。
同时,房老爷也给房子方安排了一个活干,好让他从碑帖的世界中暂时抽离出来。
他让大爷总管皇上赐给房家的那些田宅大院,商铺的租金收入。这笔收入,也不必归到房家总账簿上,由大爷他自己全权支配。
周全照顾于此,不可说房老爷对长子的一片用心。
他也并非冷酷无情,不通世间情理之人,他也能理解到长子房子方在用另外一种方式尊重他的想法,在用另外一种方式践行他一贯的对子孙们的教诲。
房老爷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虽然,房老爷在官场一天也没待过,但他对官场风云的尔虞我诈,自是比那些深处官场之人看的更清楚,更通透。
人在仕途,身不由己,纵然是做到了朝堂之中,众人之上,也有那伴君如伴虎,生死不由己。
当在朝堂之上,为世间纷纭事而左右逢源,自然是少不了那趋炎附势,拉帮结派。
你想遗世独立,不能。
你想两袖清风,不能。
何如在这世外桃源,安心醉心于自己喜爱的事业,简单平安,逍遥自在呢?
身在官场,一朝荣辱一朝臣,一枯一荣,谁又能参透这明月清风,几时是荣几时是辱呢?
房老爷只是不想让后世子孙倾心于那些尔虞我诈。
他们也可以完全避免。
房老爷只想做个清清白白的手艺人,他更想房家后世子孙后代也能安稳一世,后续永存,房家常在,房家制瓷技艺常在。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人人都是自己的救世主,谁也不能强求谁。
房家三爷房子施,终于冲破了房老爷长久以来的教诲,自主选择走上了仕途。
他志得意满,并将这种喜悦冲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