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轮流转,花开花落。永恒不变的惟有清风明月,和那真真假假的欢声笑语。
更何况,在年岁上,一枝红早已经不占优势,在庆元春那些正处曼妙年华的姑娘们中间,她已经略显美人迟暮了。
但是,妈妈同为欢场中人,且已真正的人到中年。
她又怎不知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的虎狼之年,又是另外一种风情呢?
但见三爷对一枝红的念念不忘,就足可见一枝红的魅力不是年岁能抹去的。相反,年岁的增加,反倒更带给她一种成熟的韵味来。
“三爷您大可放心。我这就去知会一枝红去,让她明天精心梳妆好生伺候这位贵人,不敢有任何闪失。三爷您这边请,庆元春新到一批好茶,有请三爷品尝品尝。”
妈妈满面春风的招呼着房子施。
“公务繁忙,我先去了,刚才交代之事,务必慎之又慎,事情圆满后续都有赏。”三爷说道。
“不是妈妈我在这里说大话,这庆元春来来去去,每年也有家世显赫、贵不可言的客人光顾,这才使得庆元春这红楼朱户,声名远播。接待这些贵客,我们自是有经验的。三爷您尽可将心放到肚子里。倒是三爷您,自从您走马上任,倒是不经常见您来捧庆元春的场了呢。想是公务缠身,凑不得闲,但妈妈也多说一句,三爷您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千万别累坏了身体。”
“谢妈妈关心,身体可是好着呢。”三爷轻笑一声。
他起身要离开庆元春了。
妈妈看着三爷远走,即刻召集庆元春的总管并下面的几个信任、办事稳妥的小子们,还有后厨管事的,负责酒水迎来送往的,都交代清楚了服伺明日贵客的细枝末节。
妈妈又说道,明日庆元春歇业一天。庆元春总管书法文笔尚可,妈妈就直接交代他即刻书写一张告示,明日早早贴于庆元春大门之处。
妈妈又交代说,明日准备的上好茶水吃食这些,今天就早早准备好了,认真清点,以备无患。
事无巨细,分项分人,专人专职。妈妈见大家都各自清楚了明日之事,也都充分认识到了明天服务好这位贵客的重要性。妈妈这才到楼上去,找明天最重要的角色一枝红谈谈。
妈妈看到一枝红,便将明日要来的贵人,专程为她而来之事告诉了她。
妈妈嘱咐道:“这重要时刻,务必不能给三爷和苏大人添了乱子,女儿,你明日可得往那国色天香上去收拾自己,以最好的姿态来迎接这位贵客,万万给我们庆元春挣回面子来。”
一枝红是何等人也?她在庆元春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各方贵客她见过很多,什么样的场合没有经历过呢?
倒还真正未曾见过让三爷和苏大人都操心着这个事,且有如此大排场的贵客呢。
这位贵客到底是谁?
一枝红在心中思忖着这件事,却也不慌不忙的答应着妈妈:“妈妈,您大可放心好了,你女儿什么样的场面和贵人没见过呢?我会照拂好的。”
妈妈听一枝红很有自信的如此讲,就把心款款的放下了。
一枝红的心却像被什么揪起来似的,此时此刻却无法安放在腔子里了。
她脑子里也快速的在思考着什么。
忽然,一枝红猛地清醒起来,她突然想到一个人来,难道真的是他要来?
想到此,一枝红全身也兴奋起来,她忽然意识到,这对于她一枝红而言,未曾不是一种绝好的机会,这种机会是上苍在冥冥之中赐予她的,她一枝红要亲自抓住这次机会。
这次机会,比起上次进宫面见,皇上挽留她那次,要更加诱人更加有意义。
再怎么说,上次进宫面见,自己的初心是为了帮助三爷,为了帮助三爷实现自己走上仕途的梦想,她曾答应三爷帮他,她一枝红说到也做到了。
但这次,机会从天而降,且奔着她一枝红而来。
她自己一定要充分利用这次绝佳的机会,亲手抓住皇上的心。
即便施展出浑身解数,她一枝红也在所不惜。
想到此,她忽然发现自己热血上涌,全身似要沸腾燃烧起来。
久处欢场,虽然每日都是如热血沸腾般,每日里把自己收拾的光彩照人,风光无限,但一枝红的心,在这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欢声笑语中却渐渐失去了鲜活,甚至归于平静。
她已经有多日不曾有今天的热血上涌。
她感觉自己又唤醒了那颗已经沉睡下去的不甘庸碌的心。
她本不该如此生活,她一枝红的日日年年本不该如此度过。
她想,她有一腔热血,她有万丈豪情想要去支使自己的命运,而不是将命运交予他人之手来定夺。
人,一定要做自己的主,而做主谈何容易?是要等待机会的。
明日之机会,一枝红深深明白,对她来讲,是以往求都求不来的。
今天,它来了,不管它给自己能带来什么样的际遇,一枝红都决定好好抓住它,利用它。
这一日,是三月里的普通一天。
京城里繁华依旧,天空却是一碧如洗。
三爷身边的使唤小子金科,又溜出了房家大院,走到外面人流如织的热闹集市上去耍。
这金科本就是能说会道,又凭得当初在苏大人身边攒的一些银两,金科就靠着一些碎银子笼络住了房家制坯房的几个小子。
这几个小子经不起金科的诱惑,趁人不备,就见缝插针的经常跟金科一起,偷偷的溜出去玩一会。
这一日,就有几个做事不安稳的小子又偷偷的跟着金科在外面逛街。
金科倒也大方,买得一些冰糖胡芦来,一人一个正说着话站在街市上吃。
金科眼尖,他突然看见三爷从一个拐弯胡同里走出来,正朝着庆元春走去。
金科暗想,这三爷真是心急吗,这青天白日里,不正是公务缠身的时候吗?怎么还往庆元春拐呢?
金科正思忖着,他又瞧见从那条拐弯胡同里又走出两个人,先走出的是一个身穿青色布袍的人,此人长得眉清目秀,走路仰首挺胸,倒也有一种挺拔之姿。
紧跟在那个布衣后生后面的人,身形端正,走路四下环顾。
金科乍一眼觉得此人面熟,细看之下,才发现此人正是苏大人。
那眉清目秀的后生和苏大人一起,也向着庆元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