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乖的小狸奴在夏梓沅温柔的推拿撸腮下,甩掉了生疏的性子,不再局促,挣脱了她的柔牢,鲜活地跑到了庭院里,眠花宿柳,勾蜓逗鸟。
光照庭楣,褚肆看着竟妄想起二人有了孩儿后,他们承欢膝下,他们尽享天伦的场面。
碧空泬廖,风放缓,他也放轻了语调:“褚国,亦有聘狸奴之俗。需找人画一张纳猫契,再备上聘礼,最后,择一良辰吉日便可聘猫。”
“只是,糖糖这只小畜……小东西,算是家生猫,需给主人家送盐作聘礼,你我二人又是一家,依此看,倒是大可不必费周章。”
一只小畜生罢了,他还没与阿沅举办过立后与大婚之仪,它休想提在他前面去。
而他口中尚未出口的“小畜生”三字,夏梓沅听得直冒黑线,自家的崽子哪容人这样叫唤的。
史上最强铲屎官陆游,实乃大宋第一猫奴,平生写了诸多诗词,那写给狸奴的就有二十多首,比写给情人的都多,她虽比不得,却也对狸儿有情,堪比褚肆。
该有的典仪,狸儿也要有。
面上生笑,她摇渡起他的衣袖来,手上的花结也曳曳生姿,与她的媚眼交相辉映:“糖糖既是陛下送与的,那就是你我二人之间的寄托,臣妾此生本无子有憾,糖糖……”
想到什么,她脱力地松开了他的袖袍,枯妄又哀恸地望向无拘无束绕着合欢树跳蹿的狸奴:“也算是,臣妾心里的一种支撑,臣妾会做一个好阿娘的。”
似有所觉,糖糖忽地止住了猫爪,呆萌地瞧向夏梓沅的方向,径直跑了过来,在她脚踝处软绵绵地蹭着,对她眨了眨眼。
猫眨眼,又被称为猫咪之吻,它在说喜欢她,没有犹豫,她微微蹲下,也跟它对眨,说,她也喜欢它。
恰是,有缘。
褚肆自阿沅说出“无子有憾”时,脑海里挤出了彼时她正言发誓的场面,她义正言辞地说过:“三无子嗣,若有违背,粉身碎骨,不得……”
那日,他未阻拦。
“不得好死”四字在他脑中反复横跳,一股莫名的烦躁伤得他头疼不已,强行将不该有的扫兴虑绪挥除后,他撩袍屈身蹲了下来,与阿沅一道抚摸起狸奴的毛发。
就是这小畜生仍是不开眼,对他的触碰竖起了尾巴,跌跌撞撞地藏到了阿沅及地的裙底“喵呜——”叫个不停。
得鱼忘筌的小畜生!
若是依他的性子,早将它掀飞送黄泉,哪容它如此放肆。
可,阿沅不喜。
收回了尴尬抬起的手臂,他沉下心来,说道:“那便将它视作野生狸奴,照着那些个习俗,在《象吉备要通书》里,寻个良辰吉日,结契聘娶。”
照家生猫的路子,阿沅恐是真要与他分为两家堂,将那聘礼给他了,他不愿如此疏离。
夏梓沅对此心情稍有平复,虽将出自御兽园的御猫更为了野猫,习俗上变化却不大,也能给糖糖该有的仪式感呢。
得了便宜,她便姑且卖个乖吧。
她将糖糖小心簇拥过来,抱着它踩在她的衣襟上,将猫脸对准了褚肆的方向,又用没系花结的手抬起他的右手食指,将其静止放在猫鼻前。
她柔声道:“陛下,你不要动,狸奴天性纯真,许是先前有些许误会,糖糖才对你有所警觉,换个法子,结果可能有所不同。”
褚肆想说不以为然,却还是任由阿沅握着他的手指,对向那不识趣的歹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