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褚肆正在来的路上。”肥波陡然提醒,夏梓沅闻言摸着狸奴的手一顿,垂眸掩笑。
已是亥时,褚肆回养心殿将就了几口饭菜,又换上了一身玄色长袍,袍上绣着蜿蜒的龙身,神情威猛,与荷包正面的龙格外搭。
踏入长宁宫后,他直奔寝殿,正见到阿沅尚未卸妆红,白皙细嫩的手轻摇着鸟笼,嘴里念叨着什么:“君有桃李栽,我独芙蓉采。”
帝王驾到,宫人大多未察觉,少有的见到了也被郭茂摆手作罢。
男人妖冶的脸上噙着三分靡靡笑目,眼角余光瞥到笼子里那朵娇花戏称:“花是娇,总也不及皇后一分的窈窈芙蓉面的。”
褚肆的衣袍沾了一路的凉风,惊得夏梓沅一顿,她睫毛一颤,仰头对上他的媚眼如丝:“哪个窈?”
“青山窈多姿的窈。”
青山窈多姿的窈啊,自打听到褚肆口中的这句话,夏梓沅瞳孔一缩,心里似有什么在汹涌着,转瞬便氲满了灰败。
曾几何时,好像有人问她:“你的名字里,是哪个窈?”
她说:“既含涕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的窈。”
许是太长了,每次介绍起这一连串的典故,总是有人不耐,再次介绍时,是母亲笑着回的,她说:“是青山窈多姿的窈。”
那时尚且年幼,她不解,问母亲:“怎么换了?”
母亲但笑不语,她便作罢,小孩子的心思总是变换的很快,转眼便将此事忘掉了,介绍起自己时仍是沿用以前的那一套。
夜风也多姿,吹落了她挽在耳后的碎发,门边的烛台也摇曳不已,烛影虚虚实实地搭在人面上。
她垂首问道:“为何不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窈?”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褚肆故作高深,伸手点了点眼前的鸟笼,完全没有收住力道的意思,鸟笼悬在半空摇摇晃晃,惊醒了糖糖的好梦。
他一脸的坏笑:“因为...朕不是君子。”既非君子,又如何能逑得淑女着眼。
况且,阿沅也不仅仅是淑女,更是青山,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青山。
“况且,淑女一意,过于促狭了。”褚肆说道。
门际红烛微恍,烛光下的夏梓沅微微抬头,温雅纤纤地将那缕不起眼的碎发撂到耳后,云鬓花颜,在光影下更衬得如壶中冰,水中月,袅袅婷婷。
她叹息一声,眼睑上却全是戏谑:“原是如此啊,是臣妾小人之心了呢,乍一听窈,还以为陛下念的是郡主的名讳呢,是臣妾多虑了,以为陛下是对郡主有所眷恋呢。”
彼时的宫人皆退守到七尺外,听得断断续续的,压根不知他们二人在说些什么,头也不敢多抬,端的安安分分。
褚肆想不通阿沅为何想的这般远,唐杳与他?
无异于煎水作冰,缘木求鱼,自然了,他才是冰,是鱼。
他不纠结于这,只是抬手微勾她秀美的鼻翼,调侃道:“阿沅今日过于胆大,所思所想也过于天马行空,唐杳怎配的上朕?世间配的上朕的,唯有阿沅一人,这是上天注定的姻缘。”
“上天注定?”夏梓沅想起自己给自己硬套的身份,确实大差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