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升红墙,透过冠大荫浓的合欢树杈,陆离地照在长宁宫的窗棂,小轩窗未合,这皎皎的月花毫不吝啬地装点着梳妆台上的定情之物。
无声的小提琴与躁动不已的银铃,绝美的面具与缀满了珠子的红色幕篱,尖锐冷然的峨眉刺与不染一尘的明镜
...…
镜中的世界,芙蓉帐暖,良宵乍还,伴着袅袅的熏香,更为缭绕,摇起万般缱绻。
身强力壮的男子撑着高挺的身躯,躁动不已,他的嗓音像是喝了陈年的老酒,格外醇厚沙哑:“阿沅,喊出来。”
细细麻麻的亲吻浃髓沦肤,女子紧闭着素日里载满了温柔的秋眸,死死地咬着唇瓣,一言不发。
喊?喊什么?
嗷,是了,是要喊的!
“aoeiuv——aoeiuv——”
鞠绵绵不止教过她亲吻如何运用ABCDEFG,还教过她如何叫喊,只是那时的她从未想过情爱之事,对此总是嗤之以鼻的。
话果然不能说得太满,她竟真有用到的一天。
不知为何,纵然在洞房花烛夜这样天大的喜事中,她竟清醒得像是与这具躯壳完全脱离,冷淡得不像常人。
咿咿呀呀的娇喘声也不得不违背本能地演出来,比当日长公主府里梨园的戏子还要敬业。
夏梓沅紧紧攥住褚肆情动之时缠绕在她手腕上的红绳,勒得肌肤泛红,不知情的看到怕是会以为在遭受什么割腕的酷刑。
她仍闭着眼睛,头脑清醒而又娇羞地承受着。
有些东西,还是不让他看到的好。
譬如不掺一丝情欲与情动,满眶的清明与冷淡。
悬缠的风,束着外室的灯花飘飘又摇摇,与外室那飘忽不定的烛火不同,内室有纱幔挡着,烛火被保护得很好。
高挂银台的烛花璀璨似繁星,褚肆被这连连爆的灯花晃了眼,分神张望去,倏然笑出声来:“烛火中心结花如菉豆,真好啊。”
夏梓沅埋头在他燥热的胸膛里,不自然地中断了假音,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褚肆温柔地将她额间一绺湿润的青发挽到耳后,兴奋地分享着:“烛火中心结花如菉豆,主有酒食,孕则生贵子。”
“都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朕春日这般劳作,待秋日定能收万颗子吧。”
他的欣喜,夏梓沅无法与之相通,万颗子早被她提前药死了,只怕要颗粒无收的。
趁着他忘我地盯着那燃得正旺的灯花,夏梓沅微微自眼里张开一条细缝,偷偷地打量着他的神色。
昏黄的烛火下,那笑弯了的眸子里是拥揽明月与江山的餍足,饱含着对未定之日的期盼与向往,乍一看,没人比他更幸福了。
幸福啊。
幸福=拥有的/想要的。
绝望=苦难-意义。
两个完全相反的公式一同涌入脑海,令夏梓沅烦闷不已,尘缘萧索,无趣至极。
挥散掉那些碍事的灰色愁绪,她抬起藕臂,紧紧贴在他汗水遍布的后背,翕动着绛唇,吻上了他的心房,察觉到男人的颤动,她得意地扬起了头。
红袖不掩笑,她窃喜道:“人说十月怀胎,哪能这么快结果的,再者,万颗子,你行吗?”
舍弃了那无用的矜持,夏梓沅调侃不已,直惹的褚肆心神荡漾,埋首而去,他被刺激得眼里全是战意:
“我行与不行,阿沅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时间说了算。”
时间说了算。
夜阑珊,人未央,星光杳杳,夜鸟频叫,烦得笼内的狸奴捂着锦被晃来晃去,直教猫生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