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
稚牙今天换了一身休闲打扮,浅紫色上装,白色休闲裤,运白色动鞋,帆布包。他看起来更有人情味了,没有昨天的疏离感。他一走进病房,张大锤和临渊就猜到了这位出手大方的金主是谁。
“别这样,我卖艺不卖身的!”张大锤夸张地抱住自己。
稚牙温和地冲张大锤笑笑,眼神若有若无地落在临渊身上“别误会。我只是十分欣赏二位的能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临渊把视线挪向窗外,手中拿着一张纸在叠飞机。按照他漂游江湖的经历,此类人,都是先丢点甜头给你尝尝,再提出一些高难度要求。
“还给你。”临渊把飞机飞向稚牙。
稚牙接下,打开一看,是之前他写给临渊的支票。张大锤离稚牙最近,看见后,笑眯眯地又拿回来。
“他昨儿撞到了脑子,我先替他收着。”张大锤一个劲地给临渊打眼色,临渊全当没看见。
“为什么?”稚牙好脾气地问。
临渊“哈”了一声,说:“你要做的事,我无能无力。”
“你不知道我要做什么?”稚牙无辜地说。
“不想知道。”临渊说。
稚牙被临渊堵得无话说。张大锤一个劲地在旁边向稚牙暗示,临渊撞坏了脑子。
“我只是想帮忙。”稚牙从包里掏出两份文件,一份给张大锤,一份放在临渊的床上。
稚牙走后,张大锤拖着半条瘸腿,跳过来追着临渊问:“你干啥不要?”
临渊说:“你最好也别要。”
“我为什么不要?”张大锤不解。
“你骨气呢?”临渊问他。
“在这里。”张大锤戳指指腰上的石膏。
“我不干。”临渊说,“你手头的这个案子处理完,要么和我一起查沈小凡的死因,要么你单干。”
“警探也要吃饭!”张大锤挑挑眉,眼神猥琐。
临渊扭头看向窗外,他是认真的。稚牙那个人,总给他一种不祥的感觉。他不想与此人发生太多牵扯。
张大锤挠挠一头乱发,妥协了,口中嚷嚷着:“好啦!好啦!我同意就是了!”
看在临渊给他带来一百万的份上,就让让他。
“啊!萧画家有个儿子!”张大锤翻阅稚牙送来的文件,惊叫道。
“这个早就知道了好吧!”临渊把自己的那份文件从床上踢到地上。
“不是啊!这个更详细!”张大锤说,“萧画家九年前患上一种罕见的疾病,脑细胞开始萎缩,记忆力大不如从前。”
张大锤继续往下看,里面夹在着几张病历单,和萧画家与萧绅之间的银行汇款单。他试图理出一些头绪来:“萧绅的姥姥萧爱九年前乳腺癌复发,急需一笔钱看病。十四岁的萧绅第一次寻上生父的门,被拒绝。之后萧画家又同意认他,但仅限于私下关系。两人从那时起,也没有再见面过。”
“大侦探!”临渊讽刺性地拍掌称赞。
“萧画家为什么后来又同意认他,而又不公开?难道是病危前的悔悟?这也太没诚意了!”张大锤百思不得其解。
文件夹里掉出几张照片,是萧画家画作的高清摄影大图,分别是不同时期的作品。临渊捡起来看了一会儿,让张大锤用医院电话打给墨亦涵。
接通后,张大锤把话筒递给临渊。
“萧画家的画作,九年前的风格与现在的风格有什么变化?”临渊开门见山。
电话那头的墨亦涵顿了一会儿,不敢相信地问道:“是临渊吗?”
话一出口,她觉得有些不太合适,立刻回到临渊提出的问题上,说:“是有些变化。九年前是萧画家的一个转型期,此前他的画作,大都舒缓优美,格调典雅。大病初愈后,他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画界对他的评价是,劫后的浴火重生。他的作品充满热忱和激情,隐隐带着一种危险的诱惑。”
“阿渊,你回来了。”她在电话里说。
临渊把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把电话还给张大锤。张大锤抱着电话,在一旁与墨亦涵互相嘘寒问暖起来,煲电话粥。
临渊翻出一张老照片,七八岁大的萧绅与姥姥萧爱的合影,他们身后是一栋老房子,老房子的窗台后面站着一个破旧的木偶娃娃,贴着玻璃冷冷地看着相机镜头。
“张大锤!”临渊把泡在蜜糖泡泡里的屌丝从爱情幻梦中叫醒,“知道这是哪吗?”
张大锤柔情万种地对着电话说:“我先挂了,有空常联系。”
他盯着临渊手中的照片,使劲地瞅。这房子他好像在哪见过。
想起来了,他小时候在这里看过木偶戏,那时候有个皮戏团在这里常驻。
长大
九几年的时候,电视机取代老旧的娱乐方式已成大趋势。一批民间街头艺术,在新时代的冲击下,苟延残喘。
皮影戏和木偶戏不再吸引人们的眼光,艺人与他们的木偶与皮影,一同在时间里慢慢腐烂。
九一年的时候,萧绅十四岁。他的姥姥萧爱在表演完人生最后一场牵丝木偶戏后,彻底病倒。
萧爱躺在病床上,身上散发出与老房子一样的腐朽味道。她生于斯,长于斯,也将终于斯。
她太老了,很多事情都无能无力。
她看着病床前的苍白少年,明明是朝气蓬勃的年纪,却和她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一样,从里到外,都透着发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