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怀里抱着一个木偶娃娃坐在窗户前,断掉的牵丝线杂乱地纠缠在一处。阳光穿过窗户,照在他身上,衬得他愈发苍白。
这屋子太老了,不适合年轻人。
萧绅去求他的生父,求他救救姥姥。他的生父是个很有名气的大画家,他有钱,他可以让姥姥住进很好的医院。等姥姥出院,他们又能像以前一样生活。
说不定,他的生活中,还会多出一个爸爸。迟到的父爱,总比没有好。
少年人毕竟太过单纯,不懂成人世界里的游戏规则。简单地将希望寄托在从出生之日起就将他抛弃的男人身上,然而他并没有可以与之交换的筹码。
他很快就被打回原形。
萧画家否定他,不承认他。萧画家身边有一个男人,叫关童。他对待萧绅的态度,要比萧画家本人缓和许多。
尤其是在关童见到小少年的信手涂鸦之后。他说服了萧画家接受萧绅。
在某日下午,一辆神秘的黑色车子停在萧爱的老房子前。他们拿走了萧绅的画。
萧爱也被安排到合适的医院里,接受相应的治疗。然而终究是药石无医,三个月后,萧爱与世长辞。
临终前,她仍是放不下无人照看的外孙,心中虽有无奈和不舍,但终究是力不足。
萧爱死后,萧绅被萧画家和关童圈养起来,成为画画的机器。他们逼迫他,压榨他,曾一度把萧绅逼疯。他在精神病医院里待了三年。
这些年陪在萧绅身边的,只有姥姥留给他的木偶娃娃。
他去哪里,木偶娃娃就跟到哪里。不会丢,不会乱跑,也不会欺负萧绅。
二十岁那年,萧绅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反抗,他拒绝合作,不再画画。对方狠毒地殴打了他一顿,折断他十根手指,让他从此再也不能作画。
他在雨夜中被丢弃在废山附近,自生自灭。
而木偶人,始终跟随在他身旁。它凝视着他,用温柔的眼神,治愈他心上的,身体的伤。
在你之后
在很多人眼里,它只是一个道具。呆滞的,刻板的,木偶娃娃。
遇见他之后,它便拥有了心跳。六岁的萧绅用孤独和寂寞灌溉了它,它于死寂中长出自己的血肉。
萧绅用童真之爱供养它,用画笔鲜活它,用刻刀重塑它。作为回报,它将自己献祭给少年。
他苦,它在。
他乐,它在。
争分夺秒
张大锤拖着病躯,一瘸一拐地跳上疗养院的一辆观景车,带着临渊一路横冲直撞。
“何警探!立刻去荆棘花园,控制住萧绅!他是凶手!”张大锤一边打方向盘,一边冲着手机嚎嚎叫。
“木偶人的精魂就像一个种子,生根发芽后,其他的只是枝叶。”临渊向张大锤普及一些基本常识。
“说重点!”张大锤脑子转不过来弯。
“木偶人拥有精魂后,会有很多分|身!在公路上的那个只是其中之一,它的真身应该还藏在老房子里!根不死,叶长存!把精魂种子烧成灰,木偶人就再也无法分|身,残魂将固定在最近待过的一个木偶身上。”临渊说。
“放火烧是吧。这我在行!”张大锤。
他们寻着照片上的老房子,找到当地的捐赠中心。萧爱死后,这栋老房子里的东西被当地视为文化遗产,捐赠给附近的文化宫。
他们从后门溜进文化宫,在某个展区找到民间艺术的分类区。
临渊砸开一处玻璃柜,在一只半开的老式皮箱里翻出一堆皮影道具,穿着盛唐喜服的木偶娃娃就藏在其中。
它的颜色比老照片中要鲜艳许多,看来有人把它的分体供养的不错。
“喂!干什么的!”今天是休展日,巡逻的保安听到动静后走过来,看见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在砸玻璃。
溜了,溜了!张大锤拖着瘸腿,跑得飞快,速度丝毫不逊色于临渊。他们刚在车上坐稳,临渊就掏出打火机,火烧木偶。
这时,张大锤的手机铃声响起。
“张警探……”手机里传来一个女人的低声啜泣,听声音,她正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恐惧,“救命……”
是墨亦涵。
接着,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响起。
“张警探,拿别人的东西可不太好。你最好还回来,不然……”
手机那头传来女人的哀泣声,似乎被什么重物重击了一下。
张大锤想都没想,抢过临渊怀里烧着的木偶,扑灭上面的火苗。
“你发什么疯!”临渊想抢回来。
“你在哪?”他问。
“今晚八点。”手机里的萧绅说,“就在这个女人的家。你一个人来。”
“好。”张大锤斜眼看看坐在旁边的临渊,一脚把他踹下车子。
“现在我是一个人了。”他对萧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