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萧子虚着长子萧卿在郊外风景秀美处,安排一处小宴,分别请了枫云梦和蜀中祁门的小公子,萧子虚陪着坐了半日,便起身离去,喊萧三公子萧越过来陪坐,意头是化解前怨,把酒言欢。
萧越面若寒冰,态度冷淡。大公子萧卿只仿若不见三弟的臭脸子,使出十分的热情对客劝酒夹菜,临渊快被喂撑,枫云梦也喝得半酣。
树人单独坐在小溪边,两只脚踩进水里,用手捧拾水流,咕嘟咕嘟喝水。树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喝的水,同时也是他的洗脚水。他不时回头看看坐在萧卿身边的小公子,然后继续喝水。
树人每一次回头,都会对上一双冰寒的眼睛,杀气十足。树人被萧越瞪得莫名的心虚。
萧卿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不停使眼色给自己家弟弟,低头赔个罪。可萧三公子只眼观鼻,鼻观心,爽利地忽略了大哥的无数明示暗示。
大公子萧卿照顾临渊是小孩子,并不灌他酒。临渊撑得肚子疼,要求如厕。此处无厕所,萧卿便给他指个方向,让他去拉野屎。枫云梦也推说要如厕,跟着临渊去了同一方向。
一大一小两人,站着一同撒了泡野尿。临渊抖抖自己,准备脱裤子拉屎。他见枫云梦盯着他,也见识过枫云梦的特殊爱好,当下不耐烦地道:“要死啊你,看我做什么!喊人揍你哦!”
枫云梦也收回自己的大家伙,系好衣衫,云淡风轻地扫了一眼临渊腿间的小小临渊,道:“我对小弟弟没兴趣,对你也没兴趣。”
……临渊被他呛了声,一时无话,只默默蹲下拉屎。
枫云梦还在看他,这让临渊真的有些不自在。
“你到底要干什么!”临渊狠狠道,枫云梦打扰到他拉屎了。
枫云梦摇摇扇子,道:“枫丹露是你给那个树人的?”
临渊没好声地道:“关你屁事!”
“枫丹露是我的东西,虽辗转到了树人手中,却也给我带来一些麻烦。”枫云梦笑得风情万种,只看得临渊心里一阵恶寒,“你要在萧越面前,替我澄清事实。”
“凭什么?”临渊不做亏本的买卖。
“帮人帮到底。”枫云梦说,“我不希望他误会我。”
“呵呵……”临渊用力又拉下一坨便便,“他误会你,与我有什么关系?一个人情卖两次,你很会赚啊!”
枫云梦以扇掩面,这小家伙人小存货多,屎真臭。
“帮,还是不帮?”枫云梦耐着性子问。他有的是时间跟这小鬼消耗。
“不帮!”临渊回答得干脆,“噗噗”几声又落下几坨便便。
枫云梦沉默着,转身虚走几步。临渊见他走了,心情不由得放松起来,继续拉屎。
冷不防地,临渊的后衣襟被人提拎起来,裤子都来不及提。只见一只修长有力的玉手,押住小孩的脖子,使其面对着小孩自己刚拉的几坨新鲜温热,冒着感人气息的便便。
“枫云梦,我杀了你!”临渊越是大喊大叫,口鼻中蹿入的臭屎味越浓郁。
枫云梦还是一脸微笑,右手继续优雅的以扇掩面,左手扣住蜀中祁门小公子的脖颈儿。
在蜀中长了十年的临渊骂人也是一把好手,嘴里叽里呱啦骂了一堆蜀中话。
但他每骂枫云梦一句,对方就把临渊的脸和臭便便的距离多亲近一寸。
临渊无力地垂下眼皮,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他竟然,竟然……沦落至此……
小孩虚弱地冲枫云梦比了一个二,咬牙切齿地提出交易条件:“一,治好树人。二,你欠我两个人情。”
“也行。”枫云梦爽快答应道。
枫云梦笑眯眯地拽起蜀中祁门的小公子,还特别体贴地给他换了一块干净的草地蹲着。
他们再回到宴席座位时,萧三公子已经离去,只剩萧家大公子呵呵笑着打圆场。枫云梦见此情景,心情未免有些小失落,但还不至于表露出来,继续跟萧卿推杯换盏,索性喝个痛快。
一场无疾而终的宴席,各人带着各自的心事散场。
饭后临渊陪坐在树人身侧,一起用脚踩水,也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互相撩泼水,玩起打水仗的游戏.
最后,临渊浑身湿透,与树人肩并肩躺在午后的阳光下,眯起眼睛嗮太阳。
树人已经将自己所知的情报,连比带画地告诉临渊。临渊理解得不是很透彻,但也明白了七八分,大概就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么个意思。
临渊枕着手臂,优哉游哉地翘着二郎腿,看来得找个机会去昆仑渊一趟,说不定那里会有答案。
一直到返程之前,临渊都没找到机会和萧三公子单独说上话,因此替枫云梦澄清事实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临渊心中暗暗给枫云梦记上两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树人最后跟着枫云梦一起离去,临走前他对临渊比划手势,说还会去再去找他的。
临渊扭过头去,心道,难道是自己真的变弱了,跟着心都变软了。他对树人产生了些许依赖和不舍。想想在这个世间,他可以放心说话,放心依赖的,也就只有树人一个。
虽然到现在,他依然没有回忆起树人的身份,只模糊想起一些树人相关的印象,仍然不是很清晰。
树人在他生前的生活中,似乎无关紧要。他的那些印象中,树人几乎一直是以背景的方式存在着,不说话,只默默地站着。
返程用了两天半,几名剑宗级别的剑士轮流抱着临渊一同飞行,中间为了照顾小孩子的体力,还休息了一夜。
回到蜀中祁门后,临渊又过上百无聊赖的生活。他的双胞胎姐姐整日里纠缠他,折腾得他精疲力尽。
无聊的日子又挨了小半个月,祁门上上下下都在忙着张灯结彩,喜庆之情甚是浓郁。临渊望着铺天盖地的张灯结彩,感叹道,浮夸啊,奢侈啊……
他的胞姐祁月昭凑过来在他耳边,神秘兮兮地嘀咕:“知道吗?这次不仅是给我们过生日,听说还是个订婚宴。”
临渊睁大眼睛,故作一脸惊奇,来配合祁月昭的表演,道:“真的吗?谁?”
他心中却想,是哪家的倒霉蛋被十几个母老虎之一给看上了。
祁月昭装得跟个小老大人似的,老成地说道:“祁门待嫁女儿甚多,老大不嫁出去,其他姐妹怎可先行?岂不乱了长幼尊卑!”
临渊哈哈大笑,被这小傻子逗得不要不要的。
双胞胎生辰的前几日,与蜀中祁门交情深厚的南巫世家和揽月山庄的两位公子已先行来到。南巫世家的嫡长女嫁入揽月山庄做了庄主夫人,两家不仅是世交,还结为姻亲,亲上加亲。祁相公也不见外,特意安排了宴席一同为两家客人接风洗尘,点名要双胞胎过来见过几位贵客。
临渊和祁月昭拜见过几位前辈后,他们俩发现席间还有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个头略比他们俩高半头,神情倨傲。她身边里坐着一个是少年,冷眉冷眼,七分俊俏全败坏在他那张臭脸上。
祁月昭狗腿地凑在临渊耳边,咕叽道:“她叫南巫娴,是南巫家的大小姐。他是墨子禾,是南巫娴的表哥。表哥大表妹两岁,表妹大我们一岁半。”
临渊佩服地对祁月昭拱个手势,说:“你消息够快的啊!”
祁月昭咧嘴微笑:“我听大姐墙角知道的。”
临渊登时肃然起敬,道:“阿姐辛苦!”
祁月昭忙摆手道:“不辛苦,不辛苦!”
南巫家的那对少男少女扫了一眼席位间交头接耳的祁门双胞胎,十分不屑他们的行为举止。祁月昭被他们看上一眼后,也觉得不好意思,面红耳赤起来。
临渊冷嗤一声,回瞪回去,暗地里却捏捏胞姐的小手安慰她,告诉她在自己家里,随性随意是人之常情,不用怕。
席间,墨子禾走过来要敬临渊一杯酒。他虽举止得体,但临渊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面前少年对自己的敌意,很强烈啊。
他跟墨子禾是有杀父之仇,还是有夺妻之恨?这少年火辣辣地小眼神简直要把他拆骨扒皮。
临渊神色不惧,喊侍女换上一个大碗,满上酒,先干为敬。
“喝酒要有诚意。”临渊同样挑衅地看着他。
墨子禾眼角余光瞥见表妹在看他,当下决不能输了气势。几家的长辈也因临渊夸张地用大碗喝酒,纷纷看几个小孩在干啥。
墨子禾微微一皱眉,也要了大碗,满上干完为敬。祁门的酒烈,灼痛入喉咙,差点把墨子禾辣出眼泪。十岁的小破孩能有多少酒量,墨子禾不信他不能让临渊出丑,接着又为临渊满上一碗。
临渊连着又干了一碗,酒气不上头,啥事没有。
墨子禾咬牙又喝了一碗。
临渊接着奉陪。
三碗之后,墨子禾往后一倒,在大家的哄然大笑中,醉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