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岁月的浸润下,来自先古战争的伤痕被抚平,这片土地又生机勃发,即使经过了不久前的一场劫数,依旧不能损去这生机半毫。
在海边鲜花簇拥,异草扑香的高地之上,耸立着一座倾斜的白塔,从这里望去,依稀可以看见西边苍楠城的轮廓,雄伟高大的建筑群,象征人类的强盛时期的文明与辉煌。把远古的,黑暗的秘密,遗忘在迷醉的盛世繁华中。
逐剑谷是这秘密最后的守护者,而这最后的底线也即将崩塌在贪欲中。黑龙是骊山龙族的后代,它那一身黑色龙鳞便是它们那一族最显著的标志。它们是神圣的龙族,浑身是宝,筋骨皮肉可制成武器,可入药,可炼丹。在龙族绝迹的今天,得到一条龙足以使一个家族崛起。
大家都想得到龙,即使不能独占,也要分一杯羹。骊山龙族前身归属魔道,仙门中谁都不肯承认自己惦记这魔道孽畜。
于是,便起了屠龙之说。
祁月昭想来就觉得可笑,更可笑的是无论是苍楠城还是谷主寒破,亦或是天下仙门,都觉得这很有道理。
“去他妈的鬼道理!”少女一脚踹在石头墙的结界上,激起一阵白光漾漾。
祁月昭被关在高地上的白塔内,越想越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心烦意燥。
白塔是用来关押幽禁重罪弟子的,凭什么关她!
寒破进来看望她时,祁月昭重重哼了一声,翻个身背对着他,看样子气得不轻。
“明月,”寒破忧伤地望着叛逆的师妹,“还在生气?”
她天赋高,悟性好,性情直爽果敢,敢爱敢恨,各方面都比他优秀。老谷主欲把谷主之位传给明月,就是因为寒破遇事太过优柔寡断,思虑太多往往会失去先机。而明月就是懂得抓住先机的那类人。
“换你被关,看你气不气!”祁月昭怒道。
“明月当真不明,我为何把你羁押在此处?”寒破带进来的食盒和换洗衣物放在床边的桌子上。
“谷主自有谷主的道理,弟子无话可说!”
寒破叹了一口气,道:“你真的以为自己藏的很好么?”
祁月昭不吭声。
“伏魔封印破出,黑龙应劫现世那日,昆仑和南巫最先赶到。昆仑祁师姐是应你之邀前来相助,我又怎不知南巫在暗处虎视眈眈。南巫躲在暗处坐山观虎斗,等我逐剑谷元气大伤时,又广邀众仙门屠龙。南巫天阔对我逐剑谷存的什么心思,路人皆知!”
“所以你就要成全他们?这样就能保全逐剑谷?”祁月昭反问寒破。
二人之间一时无话。
“明月,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寒破声音有些哽咽,“可我宁愿被反噬,也不想看到你受到半分伤害。”
骊山龙族与寒氏先祖歃血为盟,誓约就刻在每一代逐剑谷谷主的骨血里。如若违誓,必受反噬。受此盟约约束,逐剑谷代代都是单传。
黑龙若死,寒氏亦亡。
这便是歃血为盟,很公平的盟约,一命抵一命。
封印破出的前一天晚上,祁月昭就进行了召魔仪式,初时不太顺利,几经挫折引渡成功后,她便与魔灵开始进行融合。而直到三天后,祁月昭才完全使魔灵听从自己驱使。所以破印之战中,她是最后才出现的。
这也是寒破所默许的,寒氏先祖与骊山龙族关系密切,两族交往,互通有无,谷中弟子或多或少也习得些魔中之术,对召魔此等秘术态度较为宽容。这也是逐剑谷一直闭谷不出,鲜少与中原仙门交往的原因。
但南巫家的探子已嗅到蛛丝马迹,正在搜寻证据。
最关键的证据就在祁月昭身上,驱使魔灵恶鬼需要代价,这代价便是召唤者的侍奉。魔灵恶鬼也会在召唤者的灵魂烙下自己的印记,作为自己的所属。
祁月昭的手下意识的扶上自己的左臂,与魔灵融合时她曾在这里感受到过一阵烧灼感,当时并不在意,后来才发现自己的皮肤上平白多出一个印记,是一个铜铃铛的形状,造型古拙,颜色生动,若是盯着看的时间久了,仿佛还能听见阵阵铃声。
祁月昭最受不得寒破哭,坐起来面朝着寒破,道:“你怕什么?他们最多拿我开刀,与你何关!祁门有的是金子,我几位姐姐也都厉害,他们能奈我何!你是师父唯一的后人,那怪老头临终前拉着我一把鼻涕一把泪,让我当了谷主,日后好生照拂于你!我没当成谷主,但照拂你是应该的!”
现在想想,那老头为保膝下唯一一子,还真是煞费苦心。
祁月昭最终没能当成谷主,也是因为那一句日后好生照拂于寒破。老谷主仙逝,寒破郁郁寡欢,饮食甚少,一是因为想念父亲,二是怎么都想不通谷主之位为何给了明月。
祁月昭当时也才十二岁,不懂老谷主用意之深,见师兄不开心,就把谷主之位还给他,反正也是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