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蓦然回首,看见一处阴暗潮湿的逼仄的牢房内,躺着祁月昭。所不同的是,临渊这次非是被强制召唤,而是响应虔诚信徒的遥祝而来。
祁月昭生长在仙门,生而没有这种虔诚。
只有生长在至黑至暗的生物,才会拥有与生俱来的衷诚信念。
两生蛇瘫软在少女身边,舌头歪在嘴巴一旁。它是受驱使的媒介魔,是最低阶的魔,没有资格召唤万魔之王。强行召唤,必受反噬。
即使是通过操控祁月昭来进行召唤仪式,也没能使它免受反噬。
临渊抚摸着两生蛇的身体,怜惜地把它团成一团藏在暗处,让它好生休息。
少女的身体摇晃一下接着又站稳。临渊迷糊地扶着墙,为何他会看见两个视野?一个是当下,一个是自己还在那里摆玩玉龙权杖。
“玉龙权杖。”临渊听见自己喃喃自语,却不是他在说话,是祁月昭的声音。
这一次,他是和祁月昭一同清醒地待在同一个身体内。
少女往前一扑,伸手去握,竟然扑了一个空。临渊看着她奇怪的行为,突然间好像明白什么。
不止是他,祁月昭看见的也是两处视野。祁月昭和祁明乾坤的身体因为体内共同余有临渊六魄的一部分,而发生联系。他们所见,即是临渊所见。临渊所见,他们亦能所闻。
彼此独立,但又能通感。
牢房的门打开,几名南巫弟子走进来把祁月昭拖走。少女见到玉龙权杖后,整个人就处于神游状态,呆呆傻傻。
南巫弟子把祁月昭按在地上跪好,等待审判的到来。
临渊待在祁月昭体内,感觉五脏六腑正被什么东西撕咬,忍不住操纵祁月昭的身体运气逼出那些恼人的东西。
少女跪趴在地,口中不住呕吐,落地便是一滩腥臭的黄绿色臭水,夹杂着虫子的碎尸。
她是清醒的,她也是最怕虫蛇的。
但此刻,她没有任何反应。
白塔附近被围堵得水泄不通,每一处阴影都被火光照明,不给敌人留下任何潜藏行踪的行为。诸仙门与南巫弟子同仇敌忾,拔剑唱誓,志在屠魔。
这所谓的敌人,就是此地的主人,逐剑谷谷主寒破及谷中弟子。
鸠占鹊巢,还能不害臊地把理由说得这么冠冕堂皇,非南巫家莫属。
杀戮的躁动,屠魔的亢奋,点燃人群的激情,每个人都是正义的审判者,每个人都是刽子手。
祁月昭麻木地看着喊打喊杀的众人,眼神缥缈到更久远的岁月之前。那个魔的情感已经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久远以前的悲痛记忆与现下重合,消磨着少女心中对世间仙门的最后一丝信念。
逐剑谷寒破拒绝交出玉龙权杖,谷中弟子拒绝交出手中之剑。于是,不等寒破亲自到白塔之下,为那些被南巫家定义为魔族奸细的弟子辨罪,南巫弟子就先发制人,于白塔五里之外的距离率先发难牵制其战力。
其他仙门见状,心知大势所趋,纷纷附和,壮大南巫之势。
苦涩的海风送来阵阵腥甜的血气,一丝丝钻入少女的心肺。她望着远处,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的逐剑谷弟子,尸体堆积成山。
她最讨厌的,最依赖的,那个人,也倒下了。
寒破睁着大大的眼睛,布满血丝的眼球拼命看向白塔方向的星空领域,心中的不舍和牵挂,与灵魂一道,坠入深海之渊。
逐剑谷死去的弟子,灵魂汇成一道汪洋,化入海水之中,成为一道壮烈悲惨的景观。
海底的伏魔封印嗅到岸上的杀伐之气,隐隐躁动起来,蠢蠢欲动。
死去的新鲜魂灵一触摸到海水,就迅速被伏魔封印吸收进去。古老的战魂和恶鬼尖声欢叫着,迎接新魂灵来到他们的炼狱。
逐剑谷弟子最终,也是最后的宿命,便是葬祭伏魔封印,这是他们的献身,也是他们的无奈。
被缚于此,永生不得再转世。
寒破死后,祁明乾手中的玉龙权杖发散出一圈又一圈的浅蓝光芒,光泽越来越淡。玉龙权杖顶端的红色珠子内,暗流涌动,最终散出一道血色烟雾散,恢复成本来的颜色,透明的水色。
接着,玉龙权杖自动从祁明乾手中挣脱,似乎想袭击于他。楚落扬手一道红光飞出,护住紫衣少年。
玉龙权杖悬空与楚落对峙约有一炷香的时间,转身逃入高空繁星中。